張雲心中冷笑,他知道對方的目的。混亂的氣機看似全無規律可循,而這一劍彷彿五嶽齊至,用光明正大的陽謀強迫他去硬接。實際上呢?實際上張雲透過剛才的交手已經很清楚對方在便道方面的造詣已經可以稱為爐火純青,這一劍後面勢必還有更厲害的殺招,對方認定了硬撼無法勝出,認定了他張雲一定有破招之招,卻一定無法在逃脫對手後面所藏的真正殺手鐧。
冷笑浮於頰,張雲這一衝未見絲毫停頓,只是身子在對方重劍下壓的瞬間往右偏了些許,看起來就是準備硬碰硬地比拼內力。
羅然很滿意對方的反應,因為他此刻的劍上其實根本沒有灌注半分內勁,所有被攪纏其上的氣機流轉都不過是為了擾亂對方承自詭兵門的神奇望氣之法。只要張雲選擇硬碰硬,那麼在二人雙劍相交,張雲察覺到羅然動機的時刻,這柄所謂的重劍會瞬間化作六柄細劍,被羅然灌以畢生內力刺進張雲體內六處要害。
任他是真神仙下凡,今日我羅然也要拖他同下九幽!
身為最疼羅智的爺爺,今日的報仇來之不易,所以向來極重禮數重孝道的他才沒有計較兩個晚輩對自己的算計,晚沒有計較此番出手就必然會丟掉的性命。
張雲躬著的身子看似發力上揚,右手劍倒翻反持上抹,依然是要全力硬拼的架式。
可就在所有看到這場戰鬥的人都認為二人即將以內力對撼的時候,張雲唇角的冷笑落進了羅然的眼中。
心頭顫,羅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他立刻就看明白了原因。
張雲手中劍驟然消失,而他一直就空著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抬起豎在左側,好似撥簾般以手背反敲在無劍招架進而直奔張雲脖頸而去的重劍側面。
三十六敲成一音,劇烈的震動剎那間將這柄六合一而成的生命一分作六。
羅然才剛剛看到對方在自己重劍劍身上輕輕一敲,便看到張雲本應執劍的右手居然空著抬起並且已經落到了重劍側面,五指如掄弦般連彈如幻。
張雲右手六記掄弦力道全不相同,對氣機的分辨掌控卻精準到了令人發止的地步。那六柄剛剛處於分離狀態的細劍盡數被打在其力道真空點上,同一時間轉向飛出,乍然不見。
羅然只感覺到自己與掌中劍的聯絡突然斷絕,有六記重擊如錘般砸在自己任脈六處大穴,原本充盈全身的內力被人輕鬆地找到了六個切入點打成一盤散沙。不,對手僅僅需要六個切入點,否則在對方看來,自己攪成了一團亂麻的氣機仍如白紙點墨般清楚明確,要打散自己內力流轉何須六記?
仍未能想清楚對方是怎麼完成了這次可稱之為奇蹟的攻守變化,羅然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我於九天觀山海,何止一望萬千變化,亂麻又如何?
羅然已經無法再去看看傳音於己的張雲,因為那消失的一劍在張雲傳音的同時已經再度出現,從他喉頭抹過,將一顆頭顱與身軀的聯絡徹底斬斷。
於是眼前迅速黑暗的羅然沒有聽到嵇懷靳興奮的吼叫,沒有看到張雲在他身側劃了個極小的弧線,已經轉而衝向嵇懷靳所在。
嵇懷靳根本不會關心羅然的死活,原本他們只是剛好同時被兩方安排到此地而已。他的興奮全部來源於張雲,來源於對方那記藏雲劍和那比藏雲劍更可怕的山海望氣術。
什麼樣的人才能在不到三十的年紀立於九天觀山海?當今詭兵門門主在此子年紀可有此等望氣之能?對身體的控制要達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夠完成那左手的三十六次如一的敲擊?又是如何神速的計算才能夠在敲亂對方六合重劍的同時分析到六柄劍完全不同的與那羅然內力相連的節點?
若說張雲與羅然的第一次交手只是讓嵇懷靳認為對方擁有與自己一戰的資格,那麼第二次張雲所表現出來的驚人手段則讓嵇懷靳真正熱血沸騰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與這個強大的後輩交手,不僅僅是分出勝負,是真的以性命相殺。
二小子說的什麼性命第一打不過就跑之類,見鬼去吧!彈劍轉人殺的手段一輩子我才見過幾次?今日不死,更待何時!?
興奮到頭皮發緊的嵇懷靳哈哈大笑著向前猛撲,筆直迎向那六柄快到彷彿在空氣中閃爍的細劍。他身上並無兵刃,撲出的姿勢更是不怎麼雅觀,看來與街頭潑皮無賴動手時的撲擊也沒差多少,可偏偏就是這樣動作的一撲讓才劃過弧線打算趁熱打鐵的張雲強行止步,將氣機一頓。
數百塊細碎的細劍殘渣撲面飛來,張雲人如風中柳,一招雲天劍法中的清風劍借勢而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