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竟是這樣滋味!”昔緣道。
“你可敢再喝?”
昔緣一笑,當真拿起壺來,冉竹生忙按下,道:“再喝可就醉了,你今日只怕進不了家門了。”
可不是,出來這半日險些忘了。
冉竹生生怕她受了風生病,開了窗讓她散了汗,去去酒氣,才肯出了這小店。走到街上,迎面來了一對兒,那不正是晴風?四人打個照面兒,躲也躲不開了!
☆、檻外之人初嘗甜酒 無心之人打翻辣醋(下)
四人撞見,晴風快步迎上來將昔緣拉到一旁,低聲說:“小姐是怎麼出來的?快跟我回去吧。”
昔緣撒開手道:“你又是怎麼出來的?才出來一會子就回去豈不是白費周折了。”
晴風不說話,先聞了聞,頓時急了:“小姐你吃了酒?這回去怎麼跟師父交代?若是讓太太知道了……”
無論是提誰,她倒都不急:“我不過抿了一口,酒氣早散了。”
冉竹生看晴風面熟,想她也是廟中的大丫頭,見二人嘀嘀咕咕,似有爭執。便問那同行男子道:“敢問兄臺尊姓大名?在下……”冉竹生犯了難,險些說出自己真名真姓來。
恰昔緣見二人交談起來,又不知與晴風同行這男子的底細,亦不知他知道自己多少底細,生怕出了岔子,強拉晴風過來,接話道:“這位是梅公子。在下妙玉。”
亦塵自然知道她們的底細,自己的妹妹住在廟裡,自己對府中的人事自然要打聽得一清二楚,何況還有一個快嘴晴風。此刻見昔緣以“妙玉”自稱,也不便多言,只道:“在下亦塵。”
晴風也管不得他們說些什麼,只顧拉著昔緣,道:“你們二位且去吃茶,我們該回去了。”
冉竹生道:“這位姑娘說得是,咱們不如去茶樓小坐,你們常在廟裡拘著,既出來了趕著回去做什麼?”他心裡只恨這二位出來的不是時候,本就難得見一面,現在只怕要四人同行了,還能好好說什麼話。
亦塵笑說:“這一身的酒氣,只怕回去了也被打出來。”
昔緣一聽,忙往後退了兩步,微微低頭聞了衣衫,卻覺不出味道。晴風想想,此刻回去撞上慈心或者太太必有一頓重罰,索性晚些,或可找個地方給昔緣換了衣服也好。四人便進了一家茶樓,挑僻靜地方坐了。
冉竹生同亦塵都是自己帶了茶葉的,一個是浮樑祿合茶,一個是白葉壽眉茶;昔緣聽了,覺著沒甚趣味,另要了普陀雲霧茶,單剩下晴風,道:“偏你們一個個是難伺候的,攏共四個人,便要烹三壺茶,我今兒也不能虧待自己,索性喝個夠。”想了想便要了君山銀針。
幾人心思各異,冉竹生同昔緣都是害怕說多了露了身份,亦塵見他們古怪,也不能多言,晴風見幾人大眼瞪小眼,幹喝茶不說話,便道:“好容易出來坐坐,悶聲悶氣的,倒不如回去。”
眾人尷尬笑了,昔緣道:“那你倒是出一個不悶聲悶氣的主意。”
晴風道:“你們都是文人雅士,既然品茶,不妨作個詩,我在一旁看個樂。”
三人點頭,昔緣道:“既如此,你也不能閒著鬆快,去找紙筆吧。”
文房的東西,店家能有什麼?不過是平時記賬用的東西,晴風去借了來,又給了店家些銀錢,自己不識幾個字在一旁坐下又喝起茶來。
冉竹生笑道:“既然是晴風姑娘的主意,那出題限韻自然也該姑娘來。”
晴風快嘴道:“我倒是想出個題為難為難你們,可惜沒有那好命。你們呢,也不必拘泥,就寫這茶水就好,想到什麼寫什麼便罷了,不過作個詩,何苦再講究什麼題什麼韻的為難自己?你們這些酸腐人也不知哪裡那麼多規矩?”
昔緣亦塵笑笑,冉竹生被嗆白這一通,也不多問了,幾人各拿了紙筆來,不多時便都成了,冉竹生謄錄出來,四人湊在一處同看。
浮樑祿合梅
遠山近露錯相行,纖指翻飛如織新。
寸風寸火猶思慮,一葉一芽尚餘溫。
綠水悠悠好顏色,唇舌回甘苦味沉。
一品浮樑忘所有,不覺春夢空餘痕。
白葉壽眉亦塵
滋味恬淡水如清,隨風隨霧任飄零。
碎豪一盞心懷滿,最是逍遙最有情。
普陀雲霧妙玉
茶花簇簇如細眉,千嬌百態媚如絲。
不知歷經九重難,方成一縷香如謎。
最惜活火分茶時,碧綠沉浮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