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輕輕夾起一塊兒魚皮,說道:“但這幾樣菜色,在宮中也不多見。”
秦先羽微微一怔。
七姑娘忽然一聲低笑,說道:“這些菜餚就連我也只嘗過幾回。這次來赴宴,可不是為了給這商少主捧場,不過是近來閒著,又想嘗一嘗這些菜餚的緣故罷了。”
聽見這話,秦先羽腦海中頓時勾勒出一個嬌俏少女,調皮貪吃的模樣,然而轉頭看去,七姑娘仍是神色清冷,見不到半點調皮少女的模樣,秦先羽幾乎以為自己適才聽錯了話。
這時,有腳步聲臨近。
一個年輕公子走到近前,看也不看秦先羽,只朝著七姑娘說道:“七師妹,莫非不喜主桌那邊,反而喜歡這靠窗的位置?”
七姑娘說道:“這一桌靠窗,空氣流通,不似內中那般沉悶。再者說,我是個小女子,坐在那主桌上,諸位也顯得拘束。”
這年輕男子將秦先羽視作無物,跟七姑娘聊了幾句,然後才轉過頭來,看向秦先羽,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我名何浪,欽天監弟子,家師乃欽天監五官正之一的秋官,臺正先生唐玄禮。”
欽天監的弟子?
原本這人把自己視而不見,秦先羽也不太在意這個連真氣也還未修成的年輕公子,只是聽他自述來歷,竟然是欽天監的弟子。秦先羽這才仔細打量他一眼,隨後起身,道:“小道法號羽化。”
“原來是羽化道長。”
何浪眼中閃過一縷嗤意,對羽化二字顯得十分不屑,但他面上卻未表露,只是指著這桌上菜餚,笑道:“這些菜餚皆是十分少見,便是皇宮之內,也不見得每日都有。若非有商少主設宴,我等也是極少能品嚐得到。”
秦先羽點頭道:“色香味俱全,確是非凡。”
“這是自然。”何浪笑了兩聲,才道:“這等菜色,也只有我等這類身份的人物,才得品嚐,一般人家便是見過一遍,就已是天大福氣。想來羽化道長此前也不曾見過罷?”
七姑娘筷子一頓,眼神露出幾許光芒,看了何浪一眼,再朝著商少主那邊看過一眼,便把筷子放下,默默不語。
秦先羽心中隱約察覺來者不善,面上仍是笑意吟吟,道:“確實不曾見過。”
“那便該好好品嚐才是。”何浪笑得十分暢快,說道:“似我等這類身份,雖然難以每日品嚐,但真要咬咬牙,倒也能吃上幾頓。像道長這樣的,只怕吃過這一餐,今後也無緣再品嚐一回,著實應該珍惜。”
言語未落,他指著先前那盤嫩肉,說道:“這盤生肉,出自於純淨白狐身上,沒有雜色,沒有異味。你可知道,要得到這麼一盤生肉,該花費多少工序?”
秦先羽平靜道:“不知。”
“那我便告訴你。”何浪微微負手,說道:“純白狐狸本就難得,擒捉之後,經過餵食秘藥,歷經數月,使得其酸澀肉質變得鮮美,隨後裂開一洞,挖出鮮肉,約指頭大小。但這一鮮肉無用,廢棄不食,待到新鮮嫩肉長成,重新挖走,仍是不用,直到第三回,狐肉初長成,肉質柔嫩,鮮美清香,才挖出這一塊兒小肉,作為餐食。”
“為免狐狸經受不住挖肉之苦而死,每一頭狐狸只能挖出一小塊兒,這麼一盤生肉,就該是數十頭狐狸才能聚成。”
他這話說完,在場眾人都有些驚訝,已有人禁不住好奇,夾了一塊放在口中,頓時稱讚一聲。
然而秦先羽卻只皺眉。
而七姑娘臉色更是不善,她看了看那一盤生肉,心中想道,好在自己不喜生肉,從來沒有在鶴雲樓吃過這一道菜。她再看自己較為喜歡的那一盤鵝掌,待確定這鵝掌是熟食,才鬆了口氣。
這時,何浪又一指鵝掌,說道:“這一盤鵝掌,出自於南邊水鄉,肉質極好。”
“先將活鵝餵食藥物,放在鐵板之上,下方用火炭炙烤。活鵝經不住鐵板滾燙,不斷奔跑,隨著藥物流散,與血氣一同流向腿掌所在,待到最後,當它雙掌熟透,無法奔走,便即摔落,而血氣混合藥物,便都融於雙掌。”
“最後把活鵝棄了,將腳掌活生生割下,作成這一盤鵝掌。”
聽見何浪解釋,七姑娘面對那一盤鵝掌,再也沒有食慾。
“至於這爆炒魚皮,原是柔韌,比之牛皮更有韌性,但經過許多工序,才使得其質地變化,柔嫩晶瑩。”何浪冷笑了聲,說道:“而魚湯,跟這魚皮屬於同一種魚,做法都沒有什麼可稱讚之處。”
秦先羽輕嗅一口,才笑道:“做法沒有稱讚之處,想來食材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