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門前有個老者,手執掃帚。正在清掃落葉。
他身著古舊道衣,身子佝僂,彎得幾乎直不起腰。
秦先羽二人臨近道觀。
“這是……”
秦先羽看著地上以青石鋪就的道路,忽然察覺一股異樣的氣息,再看小觀之前的柵欄,也有同樣的氣息,又看周邊的花草,竟是更為靈動。
他忽然想到自己背上守正劍的劍柄,那裡綁縛著一條絲帶。
而這裡的氣息,便類似於那些絲帶。
少年已經奔上前去。哈哈笑道:“老頭,早跟你說了。依山傍水,你這裡就缺了水,還不信?這回有客人來了,你怎麼煮茶?”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不難。”
他放下掃帚,彎下腰,雙手接下青草上一滴尚未蒸發的露水。
秦先羽微微屏息。
就見老人把一滴露水倒在地上。
然後那露水在地上一滾,越滾越大,砸破了個土坑,積蓄起來,頓時化作一汪池水。
池水清幽,潔淨透徹。
“有水了。”
老人笑道:“請……”
他偏過頭來,看向了秦先羽。
秦先羽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頗為渾濁的雙眼,老邁而垂暮。
但秦先羽彷彿看見了兩方天地,乾坤宇宙。
嗡地一聲。
腦子一片空白。
“道祖!”
“金丹九轉,內蘊元胎,待得元胎化道,便是道境,從此即為真仙,尊為道祖。”
那老者就是一位道祖。
秦先羽感應不到他有多麼高,也察覺不到低處。
無有高低,無有前後,他像是一片星空,看不見盡頭。
朝頂上看,看不到邊際。朝下方看,也看不到邊際。前有左右,俱是如此。
“原來這就是道祖……”
秦先羽心中默默道。
……
觀中。
“這茶是老夫種的,只是有時總是忘了打理,因此有些茶枯了,也有些茶樹老了,現在就只剩下寥寥幾株茶樹,勉強算是比較長壽,沒有老死,大約有了千年罷。”
老者微微笑道:“千年茶樹,味道或許比較老,仙君不要嫌棄。”
秦先羽雙手接過,低聲道:“茶樹於道祖身旁生長千年,沾染道氣,非同尋常,又有千年之久,這等靈茶,已可劃為仙品。今日有幸品嚐,乃是福緣。”
老者呵呵一笑。
那少年從桌上端了一杯茶水,如牛飲一般,張口飲盡,砸吧砸吧嘴,搖頭道:“太老了,不好喝。”
秦先羽飲了一口,便覺一股青澀味道傳入舌尖,然後便是甘甜,緊接著茶香滿溢。
清新味道充斥整個心神。
他彷彿置身於青草之中,山林之內。
待得醒轉過來,秦先羽腦海中清晰了許多。
他躬身拜道:“多謝前輩厚賜。”
“一杯茶而已。”老者笑道:“再者說,你也不必這般拘束,老夫比起你來,不過境界高了些,充其量也就是比較強壯。若真正鬥起法來,可是連地仙都鬥不過的。”
秦先羽登時一怔。
“你之前所見的那些人,都專於修道,論道,極少有修煉神通道術的。他們對於道功或許感悟極深,道行不低,但鬥法本事,卻是有些不濟的。”老者徐徐說來,全無忌諱之意,說道:“至於老夫,比他們更為極端一些,自幼時修道,從未接觸過神通法術,只一心修煉,以道行為重,自身全無半點鬥法的本事,唯一對敵的手段,也只有以自身的先天混元祖氣壓迫過去。”
道祖這等人物,一身法力真氣,必然是浩瀚如汪洋大海,沉重如山嶽大勢,即便沒有神通法術,只是以法力真氣壓迫過去,也足以勝過尋常地仙,將尋常修道人壓迫致死,如碾軋螻蟻那般輕而易舉。但與修為相差彷彿的人物真正鬥法起來,終究還是要吃虧的,同等級數之下,幾乎沒有手段可以對敵,也無手段護身,甚至對付修為較高的地仙人物,也難以取勝。
“道行是根本,法術終究是外物。老夫是修道,尋求長生,尋求羽化,不求快意恩仇,不求爭鬥二字,故而不學外物,徒自耽擱修行。”
老者解釋了句,然後微微笑道:“適才接掌教之令,將有中州燕地未來第十脈首座真人至此。老夫想來,你必然不是來觀看本門道術的,而是要看本門修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