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上。
秦先羽驀然一震。
風兒吹過,有寒冷之意。
……
風兒習習。
此地種植稻穀,收成極好,足能養活村中眾人,方圓四十里也僅這一處地方。但說來奇異,栽種與收成的日子,與尋常稻穀竟是相反。
老漢不以為意,只當是座寶地。
忽然有些風聲。
這老者朝那聲音源頭處看去。
遙遙有個青灰色衣衫的人,約六十來歲,隨手一拍,就把一方大石打成粉末,飛沙走石。
在這青灰色衣衫的老者對面,有個年輕人,穿著道士衣衫,手執長劍,像是握著一泓清水,他一劍劈過,卻把大樹劈成兩片焦炭,又是一劍過去,把大石劈成兩半,然後煙塵四起,那大石也變作了齏粉,像是生生被灼燒焚燬。
“神……神仙?妖魔?”
這戴著斗笠的老漢呆了半晌。
轟!
青灰色衣衫的老先生一掌拍去,轟轟隆隆,把山頭都打塌了半邊。
碎石迸射,有許多碗口大,甚至臉盆大的石頭朝著老漢飛來,把這老漢嚇得三魂飛散,連忙趴下。而無數碎石,便將這處寶地打成了坑坑窪窪的廢地。
那個年輕道士握著長劍,變作一陣清風,朝著青灰色衣衫的老者斬去。
青灰衣衫的老者轉身拍了一掌,正中這年輕道士額頭。
嘭一聲。
那年輕道士額頭迸裂,往後倒下。
青灰色衣衫的老者冷笑了聲,順手一揮,攜著屍體入了一架輦車,升空而去。
……
眼前的田地變成了廢地。
老漢怔怔摘下斗笠,兀自難以醒轉。
那是神仙,還是妖魔?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老漢看著滿地狼藉,遙遙觀看遠方被打塌的山峰,被毀盡的樹林,深感神仙之威。
他駭然驚懼,生怕那些人還要回來。
這種人,隨手就把山脈打塌,隨便一點餘波動盪就把自己的田地打毀。
想起還有一種順手就能把自己抹殺,把大山都抹滅的神仙,似乎沒有什麼規矩,使得這老漢忍不住懼怕。
他回了屋中,卻看見房屋也塌了一角。
老漢呆呆半晌。
啪!
他一腳踏碎了螞蟻,喃喃道:“在他們眼裡,我也跟螞蟻一樣?”
如果那種人變得多了,會如何?
老漢發現天地之間似乎全無半點安寧之地,他想起自家奉公守法多年,卻時時刻刻都有可能被人當作螻蟻抹殺,於是便發覺天地都黯淡了,好像這天地都沒有安寧之處。
什麼規矩,似乎都成了狗屁。
不知何時就會被那種人打成渣滓。
老漢禁不住升起一股怒意,他咬了咬牙,取了一把柴刀,自語道:“辛辛苦苦種田犁地,為的是什麼?我還不如外出去搶,什麼也不用理,能好好活過一天,就好好活過一天。”
然而,他才邁步,又覺不對。
“要是我去學這種本事,豈不是也能飛天遁地?”
於是他棄了柴刀,收拾衣物,走出了山谷。
臨走前,他把山谷毀了。
這座村莊再沒有稻穀,再沒有農物,村民漸漸搬離。
……
天色稍晚。
老漢伸了伸懶腰,看著滿地青秧,揉了揉腦袋,自語道:“年紀大了,夢見這麼些東西……”
……
秦先羽默然不語。
老漢的夢境,都被袁守風呈現在眼前。
袁守風負手而立,說道:“倘如修道人不加約束,尋常百姓勢必畏懼,全無安寧之感,秩序容易動盪,就如這老漢那般,意圖持柴刀外出搶奪,只盼活過一日是一日。”
“再如這老漢一般,人人都意欲修道,都去尋仙訪道,又有誰來栽秧割稻?誰來種田栽樹?”
“天地秩序都亂了。”
袁守風神色平淡。
秦先羽隱約覺得,這老漢或許有些偏激,其餘人若是遇上了這些事,未必都是如這老漢一樣的想法。但眼下修道人隔絕世外,自是最好,莫要再有所變故。
欽天監也不會嘗試變革。
只是袁守風廢了這般大的氣力,引那老漢入夢,展現夢境,動作似乎大了些。
他為何要對自己講明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