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當如何?’“我奇怪問道:‘師父,這麼多年水師妹也沒有回來,她還可能再重返仙閣麼?’“師父微笑道:‘一定會,我的徒兒我最清楚。她只是愧於見我,等她戰勝了這一層心魔,自是歸來的時候,但仙閣盛名勢必不能寬恕於她,那便會是你的難題了。’”
水輕盈不禁想到,師父實是這天地間最瞭解自己的人之一,可惜唯一看錯的事就是沒有料到自己會愛上蘇真,由此義無反顧的離開師門。今日自己終於回來了,可這一去已是六十多年!恩師已然仙去。
安孜晴嘆息道:“雖然我不相信師父的話,但還是回答道:‘徒兒絕不讓她活著踏入南海半步!’“師父聞言,搖搖頭道:‘只怕你屆時下不了手。’“我那時只想著但有一日能替師門肅清叛逆,一雪仙閣之恥,便發下誓言,只要你敢再回天一閣,我必將你弒於劍下。可是,師父她老人家真的說對了,我畢竟不忍心對你出手,甚至還阻止你在山門前自盡。”
安孜晴望著祠堂的朱門,低聲道:“師父,徒兒違背了對您老人家的誓言,可徒兒知道,您心底其實也一樣希望保全水師妹,這罪過便由徒兒來擔當吧!”
說罷,她扶起水輕盈道:“水師妹,進祠堂吧。對我違抗師命的懲處,師父已在生前有所安排,她囑我與你一併聽訓。”
安孜晴推開祠堂虛掩的朱門,一股淡雅的香燭氣味瀰漫在靜穆的殿堂中。
祠堂分作裡外兩進,外一間供奉的是天一閣的開山祖師雲淡清真人,在她的彩塑石像兩廂,尚侍立著四尊小一號的玉雕石像,乃是雲真人昔年座下的四大弟子。
安孜晴與水輕盈雙雙在雲真人像前跪下,敬香叩首後,方才起身穿過外間。
連線裡外兩間廳堂的是座小苑,苑中青木紅楓錯落有序,一層蘭色的小草猶如地毯般鋪滿院落。
在院落左右兩側,是兩排衣冠冢,葬著歷代仙閣宗師,正中的石墳格外高大,周圍築著石欄,古樸裡透著典雅,正是雲淡清真人的衣冠冢。
跨過小苑,便到得裡間的廳堂,比之外間,這兒又大了不少,左右兩排香案上,供奉著天一閣歷代先祖的靈位,安孜晴與水輕盈之師莫念閒的靈位,列在了左首第四座。
當日師尊的音容笑貌,如今卻化作尺許靈牌上冷冰冰的幾個朱字,惟有七炷心香不滅,終年陪伴。
水輕盈徐徐跪倒在蒲團上,淚眼朦朧裡,百年的仙心如何再能空明一片?
人非草木,孰能忘情?
即使參透生死,心如明鏡不染纖塵,可又焉能抹去牽繫一個多甲子的思念與愧疚?默默無語的敬上香燭,水輕盈暗自念道:“師父,徒兒來拜望您老人家了!”
安孜晴傍在水輕盈身邊,凝視靈牌輕聲道:“師父,孜晴帶著輕盈來看望您,您最鍾愛的徒兒今日終於回來了。弟子到底違背了您生前的禁令,可弟子明白,您老人家若是在世,也絕不忍心殺死水師妹。如果徒兒的決定有錯,或是違拗了您的意願,徒兒甘願領受您的責罰。”
水輕盈搖搖頭道:“不,安師姐,所有的罪過只在輕盈一人!無論師父她老人家留下怎樣的懲戒,都讓輕盈來承擔,絕不能拖累了你。”
安孜晴淡然道:“水師妹不必爭了,且先看看師父究竟留下的是什麼?”說著,恭恭敬敬的從香案上捧起一個寸許見方的紅木香盒,微一按機關盒蓋倏的彈起,裡面盛的卻是一枚藍色寶珠。
這枚珠子如龍眼大小,樸實無華,透體渾圓不帶半點瑕疵,竟是名列天陸六珠之一的“漠雪珠”。
安孜晴朱唇輕啟,默運玄功,漠雪珠“叮”的一聲清鳴,發出一蓬淡藍光霧,漸漸朝四下擴散,轉眼間,在朱盒上方形成一道銅鏡似的光幕,再是一團七色光華輕輕舒展,最後浮現起莫念閒的容顏。
“師父!”水輕盈低聲喚道,她知道這是莫念閒生前利用漠雪珠合上“雁過留聲”、“浮光掠影”的秘技,所產生的影像。
儘管斯人已逝,眼前的不過是虛幻光影,可對於自己而言,無異於恩師當面。
莫念閒唇邊含著一抹慈和熟悉的微笑,以她慣有的平和語音說道:“輕盈,你終於回來了,可惜為師已無法見著你。你能到這兒,便說明孜晴違背了為師的禁令,亦說明其實她已在心中原諒了你。”
水輕盈不禁望向安孜晴,她的神情依舊冷漠,只專注的凝視著莫念閒的光影。然而透過那雙淡然的明眸,水輕盈已可讀到她心底的溫情。
莫念閒的聲音在空幽的廳堂裡迴盪,遙遠如來自天上,卻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