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的刺激性味道。
一對從馬車上掉下來的紅藍兩色燈籠,忽明忽暗營造著出不穩定的紅藍光暈,蠟燭的火光搖曳跳動,越來越微弱。一隻毒化人的腳狠狠踩下,燈籠徹底熄滅了……
※※※
府尹大人扶著大堂的門框,面無表情地望著不遠處照亮夜空的火光和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如同過年放的焰火。逐漸,激烈的火光和爆炸都虛弱下來,變成零星的響聲,黑暗再次統治世界。
“唉……”
他長嘆一聲,失魂落魄轉過身。書吏和衙役們都走光了,有的是逃走了,有的去府衙門口參加戰鬥。曾經人聲鼎沸的大堂,現在空蕩蕩只剩他一個人。那些部署也曾叫他一起走,但是他不肯,身為朝廷命官、方面大員,既不能守土有責,又怎可一走了之?
“顧捕頭率領眾官兵、衙役還在苦戰,本官豈有逃走之理?本官若是逃走,又有誰肯替皇上分憂?”
說完這句硬氣的話,他遣散部署,讓他們保著夫人從後門逃了,自己一個人留下。顧難得不斷派人來向他報告前方戰局,他都是以鎮定和微笑對前方將士表示鼓勵。後來,顧難得派人通報的間隔越來越長,直至現在徹底不再有人回來,他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
地上散亂的掉著許多代表毒化人的紅旗,這些都是書吏們逃走時亂丟的。府尹大人拿起一面認真端詳半天,然後走到沙盤前,挽起袖子,兩根手指掐著紅旗,在已經插滿紅旗的臨安地圖上尋找府衙的位置。他找到了,在一片紅旗中,府衙就像紅色海洋中的一葉扁舟,顯得那麼孤寂。他將紅旗端端正正插在了府衙的位置,自己站遠些看看,然後點點頭,露出欣喜的笑容,似乎是讚賞自己做了件畫龍點睛的事。
府尹大人邁著四方步穿過大堂、走廊、花廳,直到內室的祖先堂。祖先堂的正中階梯般層層疊疊擺著他祖上的靈位和畫像,他家九世為官,算得上世代公卿之家。他正正頭上的烏紗帽,整整皺巴巴的官服,將玉帶紮緊,拈過三支香點著,跪在蒲團上對著祖先靈位拜了三拜,然後插在靈位前條案的香爐裡。然後他又整冠束帶,朝著東邊大海方向三拜九叩,口裡念道:“皇上,臣不能為陛下分憂,唯有一死,以謝皇恩了。”
“大人!”
正在此時,顧難得“咣”的一聲用力推開祖先堂的門,提著連刀杆都沾滿粘稠的綠色血液的朴刀衝進來,正看到府尹大人正在叩拜,頓時覺得自己很是失禮,抱拳拱手道:“大人,恕小人失禮。毒化人已然大破大門殺進來了。”
“慌什麼,”府尹大人爬起來,口氣依舊那麼四平八穩、雍雍容容,他拉長著聲音說道:“區區幾個蟊賊有何可懼?”
“大人,賊人甚多,前後門都已然被他們堵死。”
“哼,區區幾個毒化人,有何可懼?天兵一至讓他們化作齏粉。帶本官去看來!”說罷,府尹大人搬過張太師椅放在祖先堂門口臺階上,自己端然面朝花園坐了,懷裡抱著上朝用的笏板。
見府尹大人官派十足的樣子,顧難得竟然覺得似乎自己的驚慌倒是有些不成體統。府衙外完全失守,戰鬥不可能取勝,更沒有人能夠逃出去,這是顧難得意料之中的。顧難得眼看著手下全部被殺死,王押司也在混亂中不知去向,想必正在被飢餓的毒化人當夜宵吃。他本想告訴府尹大人早做打算,現在看到府尹大人的模樣,自己心中反倒是覺得有了底氣,背後好像還有十萬援兵正在趕來一般。
他英雄豪氣上來,拱手道:“大人,區區幾個蟊賊不需大人勞煩,請看小人討伐。”
府尹大人微笑頷首,不再說話。
祖先堂外小花園裡滿園牡丹正開得好,府尹大人最愛牡丹,內堂小花園裡只種牡丹,紅色、白色、粉色爭奇鬥豔。府尹大人對顧難得說:“顧捕頭,去折兩支來。”
顧難得唱個大喏退下,去花圃裡折了兩朵最大的洛陽紅在手裡,然後返回來,將一支獻給府尹大人。然後自己坐在府尹大人旁邊的樓梯上,他廝殺一夜累壞了,站不住了,將朴刀橫於膝蓋,手拿著洛陽紅把玩著回想自己人生。四十好幾的人,也沒娶過老婆,外甥許仙對他就如同親生兒子,還指望老後他夫妻能奉著自己頤養天年。再和他們相見是不能了,只願他們都能逃出臨安府。
哞——
成群的毒化人轉過內堂花園的小門,朝著這邊過來。顧難得將牡丹花插在頭上,回頭一看,府尹大人也將花插在了烏紗上。顧難得慢悠悠從後腰抽出突火槍,彎腰將身上的火藥和子彈、火繩、裝火石火絨的荷包在階梯上一字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