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裡頓時感慨萬千,想不到一個撿垃圾的老人,竟然如此守規矩。更想不到南山坡一帶還有這麼一個講規矩的“渣渣幫”。
講規矩的渣渣幫,其實是可以做一期節目的。不過現在政府不準提這個幫那個派。和諧社會,怎麼能允許有幫派存在呢?
要不,重新給他們取個名稱,叫做“渣渣部落”?
尹二孃似乎也很感動,拎著口袋的手有些抖索。
老人堅持守規矩,我不可能強求。
一出門,我就對尹二孃說:“記住,明天送點米和油過來。”
“對對,還有我的那些舊衣服也收過來。”
“你的舊衣服?她能穿嗎?”
尹二孃二十七歲,每一件衣服都花裡古哨的。區婆婆七十多歲,穿的都是布依族的傳統服裝。
凌晨一點鐘,沒有光亮的南山坡格外荒蕪,那些低矮的窩棚就像一座座墳塋,只是裡面的全是活鬼。
圓月當空,兩旁的大樹倒影在石沙路上,像搖曳的鬼魅。我和尹二孃倉皇逃竄,就像剛剛得手的盜墓賊。
這個時候不可能有計程車經過這裡,連黑車也不會有,我們只得徒步回去。我無所謂,只是苦了尹二孃。還好她沒有穿高跟鞋。
“老墨子,我害怕。”尹二孃說著就伸手挽住我的胳膊。
“怕什麼呢,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你不要鬼啊鬼的好不好?”尹二孃埋怨說:“我本身就已經很害怕了,你不覺得背後老是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們嗎?”
啊?眼睛?
記得在夜郎谷那道斷垣處撿到罐子的時候,草叢中似乎就有一雙眼睛盯著我,我當時以為不過是自己過於緊張罷了。現在聽尹二孃一說,心裡就默默的打了一個冷顫。
“不要亂想了好不,走快一點。”尹二孃一直死死的攥著口袋,我順手就把口袋接過來,塞進我隨身的大挎包裡。
從南山坡垃圾場到南山街道,估計有一公里多的路程。只是這一公里多路都荒無人煙,中間還有一塊墓地,但不是公墓,是附近村民隨意亂葬的那種墳山。路倒是很寬敞,不過不是瀝青路或者水泥路,只是鋪了一層細石砂。過往的垃圾車多了,很多地方都凸凹不平。
這段路不僅荒無人煙有墳地,更駭人的是兩邊都是大山。峽谷嘛,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山上灌木很多,路兩邊又是高大的樹木,陰森可怕。要是我一個人還好,一路騰躍幾分鐘就跑過了。現在拖著尹二孃,走得太慢,路邊灌木一旦發出響聲,我自己都有點害怕了。
“老墨子,有歌聲呢,你聽到沒有?”
“鬼的歌聲啊?”我很煩尹二孃老是一驚一乍的。
不對,果然有歌聲傳來……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說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
原來是幾個小崽在唱歌。
不對啊,這裡已經過了窩棚區,前面就是荒墳地,怎麼會有人唱歌呢?
歌聲越來越近,而且凌亂含混。一分鐘之後,就有幾個人影出現在前面三十米外的路上。
五個男子,勾肩搭背、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佔據了大半邊道路。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聲嘶力竭鬼吼辣叫的。
看見我和尹二孃,五個男子就放慢了腳步,而且手拉手的逐漸散開,把整條大路全部擋住了。
看他們搖搖晃晃的架勢,估計都喝了不少酒。
再挨近一些,這五個男子卻不是南山坡撿垃圾的人,那穿著打扮,倒像是古惑仔。頭式非常古怪,兩邊鬢角都剃光了,只在頭頂留著一溜長髮,而且都染成了五顏六色。身上的衣服還有一些亮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不好,有狀況發生。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環境,即使是我一個人經過這裡,這幾個小崽都要找事的,何況我還帶著這麼一個大美女。
五人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站住了,我才看清楚這幾個小崽,年齡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這個年齡段的小崽是最亡命的了。五人手拉著手的排成一排擋住整條路,目的很顯然:找事唄。
我當即也停下了腳步,感覺掛在手臂上的尹二孃在發抖。
我輕輕騰出尹二孃挽著的胳膊,伸手攔住她的肩膀,幾乎把她整個人半擁進懷裡,她的顫抖才減弱了一些。
這前不挨村後不挨店的,幾個小崽明擺著就是攔路打劫唄。
我突然有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