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菱心的腦海裡幾乎是嗡的一聲,居然有那麼片刻的空白,就沒聽清楚齊氏繼續在說什麼。
而影壁的另一側,鏤空窗格之後的二人,亦是心情複雜至極。
“不要再聽了。這是人家母女吵架的私事,還是齊家的事。”明錦城的聲音壓得極低,還是稍稍帶出了些無奈之意。
“恩。”默默站在影壁後的青衫之人應了一聲,但並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明錦城又等了片刻,耳聽齊氏洪亮連貫的數落聲音依舊中氣十足,心下也有些暗笑——營裡那些罵陣的兵士若有這樣的聲音也不錯。
再沉了沉,忽然冒出個別的念頭:“荀二,還是你覺得這家子裡有什麼內情?不是說齊家的這位庶出姑母是再嫁給一個六品還是七品的小官?當中是有什麼要緊的關節?”
“恩。”又是一聲敷衍的應聲。
“行了,難不成是看上人家了?”明錦城順口調侃之餘,心下其實是不信的。就荀澈那個眼高於頂的模樣,素來便是公主帝姬也不大放在眼裡,今日這個俞家的姑娘就是轉彎時候撞了一下,話都沒說上三句,還能當真動什麼念頭不成。
然而,這一次荀澈卻沒再應聲。
與此同時,影壁另一廂的熱鬧眼看就要升級了。
吵吵鬧鬧又罵又說的這半天,齊氏縱然仍然有中氣卻也不免口乾舌燥了,而俞菱心始終穩穩靜著不言不語,絲毫沒有流『露』出如何恐懼驚慌的樣子,自然更沒有半分要讓步的打算。
而這個時候的天『色』終於漸漸轉暗,又有那麼兩三家的客人預備告辭離開昌德伯府,回去俞家調車的趙良似乎也應該快要到了。齊氏能說的言語已經盡皆說了,仍舊全然沒有效果,最終咬牙喝道:“我就不信,今日連個不孝女也治不得!魯嬤嬤,帶菱姐兒上車!”
齊氏身邊一共是一個嬤嬤,兩個丫鬟,論人數也不算比俞菱心這邊強上太多,但勝在這個氣勢洶洶的架勢,看體格似乎也要粗壯些。
“這也算——不讓鬚眉了?”影壁後的明錦城雖是見慣沙場征戰,面對眼前的場景也有些愕然。晉國公府明家自然後宅也有各種鬥爭衝突,但那樣的家宅鬥爭大家都是面子上和和氣氣,話裡話外飛刀子,引經據典含沙『射』影的精緻無比,哪裡會這樣談不攏就又吵又罵,再上手強拉的陣仗?
荀澈還是沒有說話,因著面向影壁,明錦城也瞧不見他究竟神情如何,唯一能看見的就是荀澈沉默之間腳步微轉,碾碎了一叢芳草也全然不覺。
這時忽聽“啪啪啪!”連珠一般幾聲清脆至極的巴掌聲在院子裡響起,隨即便靜了一瞬,再下一刻重又爆發出混『亂』的叫罵與撕扯聲音。
到了這個地步,莫說幾步之外的影壁之後,將要到二門上那些還沒登車的客人,還有那些在周圍支應伺候的齊家僕『婦』丫鬟,幾乎都紛紛趕了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了?不是三姑『奶』『奶』與俞家姑娘說話麼?怎麼就鬧成這樣了?
趁著多人過來湊熱鬧的這一陣子混『亂』,明錦城索『性』也直接拉了荀澈:“出去看一眼罷。”
這次荀澈終於從善如流了,甚至步子比明錦城還快些,三兩步繞到跟前,便見小花園裡果然是上了手,只不過吃虧的居然還是齊氏身邊的丫鬟婆子,人人臉上都有巴掌印。
自然的,霜葉和甘『露』也被拉扯了幾下,俞菱心倒是還好些,站在兩個丫鬟身後,明麗清豔的臉龐上竟有幾分剛烈的決絕,大約是抱著要與齊氏當眾撕破臉的決心了。
“咳,寇太太。”荀澈徑直又上前了兩步,雖然沒有什麼動作,但忽然從影壁後頭出來這樣身份的年輕男子,丫鬟婆子,甚至連齊氏的情緒都忽然頓了一下。
有這樣一個緩頰之機,霜葉和甘『露』立刻脫身後退,還是一左一右想要護著俞菱心的架勢。
眾人之中,大約唯一對忽然見到荀澈不算真正的意外就只有俞菱心了。
剛才掃見他長衫一角的時候,她心裡很是『亂』了一刻。
上輩子她嫁到文安侯府的時候,荀澈已經是中毒臥病到了回天乏術的時候。太醫院傾盡所有,也不過又多了三年壽數。
那樣短短的三年夫妻緣分,俞菱心也不知道自己與荀澈那樣有名無實的姻緣裡算是有情還是無情。
可是此刻再見到他走出來,她忽然又莫名的心安了,都沒覺得被荀澈瞧見自己與齊氏這樣一場狼狽爭端是什麼難堪的事情。
甚至是順理成章地,隨著眾人的目光一同望向他——這樣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