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幾乎一直跪著,過於驚慌恐懼的時候不覺得,等都交代完了,他便實在有些受不住了,膝頭疼的厲害,身子也是哆哆嗦嗦,卻又不敢去求荀澈。
荀澈只當沒看見,拿著荀瀅剛才手寫的那份記錄一行一行仔細地看著,一時間晴雨軒內一片靜默,只有荀澈翻動紙張的輕微聲響,以及荀淙跪著不斷調整姿勢的,咬牙咧嘴喘粗氣的小小動靜。
“二哥,”到底還是荀瀅心軟,雖然敬畏荀澈,然而也心疼荀淙,見明錦城和俞菱心都沒有回應她剛才的眼『色』,只好自己主動開口,“是不是讓四哥先起來?”
荀澈眼皮都沒抬,又翻了一頁:“就憑這一頁,我打死他都不冤枉。瀅兒,知道我今日為什麼叫你們在這裡坐著,還叫你們寫麼?有些事情,你不喜歡,但你得能看得懂,看得明白,才知道如何應對。懂麼?”
荀瀅心裡也是一緊,她真的不喜歡家族傾軋、黨爭奪權之事,但從按著荀澈的要求『操』持玲瓏文社的那一日開始,就已經是努力在學習這方面的事情。此刻聽荀澈的語氣雖不及向著荀淙那樣嚴厲,卻也帶出了隱約的責令之意,她就不好再替荀淙說什麼,只能低頭起身應道:“是。”
“慎之,”明錦城沉了沉,還是掂量著開了口,“四表弟雖然有不對,你今日也別太過……”
荀澈將最後兩頁徹底看完,才沉著臉抬眼望向明錦城:“好人誰不想做?這若是你親弟弟,你怎麼處置?”
明錦城唇角一勾,看了一眼此刻可憐巴巴地望向自己,額頭上已經滿是汗,臉上全是求墾之意的荀淙,重又轉了目光:“嘿,這要是我親弟弟,那就是直接在軍營裡收拾了。”
“四少爺要是能忍得住軍營『操』練,那我們荀家也算光耀門楣了!”荀澈冷笑一聲,又低喝道,“陳喬!將四少爺帶到院子裡,給我打!”
荀淙幾乎是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哥……哥你今天饒了我吧,我說了實話的呀!”
明錦柔、荀瀅和俞菱心這三個姑娘也是面面相覷,只不過明錦柔和荀瀅還是震驚與畏懼的神『色』多些,俞菱心卻在微微驚詫之外望向荀澈之時,眼光裡滿是心疼。
雖然此刻又驚又怕又痛、被羞辱甚至被痛打的人是荀淙,然而俞菱心卻仍舊覺得荀澈此刻心中之痛,大約要百倍於荀淙。
前世裡荀瀅慘死,荀淙殘廢,荀澈心中到底有多少自責與多少痛苦煎熬在一處,她大概是最清楚的。那個時候荀澈其實並沒有太過於將荀瀅之死歸責於荀淙,因為他身為長兄、又自詡多智,他從來都是覺得保護弟弟妹妹是他自己的責任。
所以荀瀅出事也好,荀淙出事也好,荀澈都是更恨自己無能的。
至於到後來荀澈對荀淙失望至極、主要是因著荀淙在斷腿又殘疾之後的自暴自棄、完全無法振作上進。那時候的荀澈自己毒傷入心、命在旦夕,斷無回天之力,而母親明華月尚且在堂,他自然希望荀淙即便不能承爵、甚至也不能再娶妻生子,但好歹盡一份孝順母親、維護家業的責任。
可那時荀淙的傷勢其實也很嚴重,不只是斷腿難行的問題,那一次的受傷也同樣讓他再無法延續香火,所以後來整日借酒消愁,活得行屍走肉一般,也不能說原因全無。
只是在這一點上,身為外人的俞菱心能稍多幾分體諒,但身為骨肉至親的荀澈,卻不免愛之深、責之切、難以釋懷了。
再至此刻,俞菱心看著素來自持內斂的荀澈暴怒至此,甚至可說狠厲至此,她只覺得滿心皆疼。
這時候陳喬已經硬著頭皮進門奉令,扯著荀淙便往院子裡去。荀澈順手抄起藤條丟了過去:“重重地打!”
只有這麼個意思、卻沒有個數字,便是跟隨荀澈數年的陳喬心裡也有些沒底。尤其今日折騰到現在,身嬌肉貴、年紀尚小的荀淙已經吃了不少苦頭,臉上指痕淚痕皆有,身上哆哆嗦嗦,背後都是汗,這真的還能再打麼?
但荀澈喝令之中全無猶疑,明錦城等人也沒有開言求情,陳喬身為侍從自然也不敢多說,只好再稱一聲得罪,便揚起藤條打了下去。
耳聽外頭荀淙一聲聲伴隨著藤條破空之聲大哭哀叫,書房裡的幾個人也都很不是滋味。明錦城在軍營裡是見慣軍法、自己也曾捱過軍棍的,倒還好些,荀瀅已經是哭了出來,只是不敢再求情。
明錦柔與荀淙關係其實還不錯,雖然沒有與荀澈這樣熟,但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眼見今日荀澈發作這樣嚴重,雖然聽著荀淙親自招出許多逃課交友、浪『蕩』遊玩的事情,可心裡總覺得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