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書房之中熬夜很晚,叫了宵夜點心也不過稍稍吃用一些。侍妾呂氏和通房紅杏都去送過些湯水飲食,但很快就被父親打發出門,也沒有在蘇氏不在的時候得了什麼便宜。
初時俞菱心以為這是因著父親過於惦記著被養病的蘇氏,後來想想又不太對。因為父親與繼母蘇氏這些年來雖然相處和睦,卻也不是當真如何情深意切的恩愛無雙,只看府裡還有姨娘呂氏和黃氏,再通房紅杏與綠柳就知道了。
尤其剛剛在冀州工程之事的整月勞碌,父親應當還是十分疲憊的。這樣的情形下仍舊每日晚歸又很晚休息,還是應該著落在衙門公務的壓力上頭。
若當真如此,俞菱心就更擔心了。
上輩子她被母親齊氏強行帶到江州之後,父親自然是寫了好幾封書信、也曾經打發過人到江州,試著接她回京的。
但那些種種嘗試到了天旭十五年就停了,並不是因為一再被撒潑耍賴的齊氏阻止而放棄,更主要的原因是皇子們的奪嫡之爭到了天旭十五年就已經激烈非常,連俞伯晟在工部的職任都風雨飄搖,俞家也是前程難料。
因而那個時候俞伯晟一方面是難以分心,一方面多少也有些盼著俞菱心在京城之外或許還能保全平安。
所以俞菱心此番重生回魂,除了要留在京中重續與祖母和父親的天倫親緣,最重要的掛心之事就是要幫助父親,以及整個家族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風雲翻轉中得以保全。
雖然她模糊記得,前世裡父親的仕途是從天旭十五年,也就是一兩年之後才開始有了變故,但既然她與荀澈都是重生再世的人,誰知道還有沒有旁人。
以及,這朝政局勢的翻轉,又會有什麼新的變化。
退一萬步,就算沒有旁人,荀澈也絕對不會沒有動作的。
“這就有幾分難說了。”霜葉解釋道,“這事情起初傳到老太太耳邊,還是因為月初請相熟的張太醫過來給老太太請個平安脈,張太醫也是不小心提了兩句,說是荀家那位世子在府中鬧的很是不像,確實有些瘋魔似的情形。但是,後來診脈檢查,卻又不是了。”
“難不成是吃錯了什麼東西?還跟嫁到昌德伯府的那位姑姑有關?”俞菱心稍微一想,就大約明白了這當中的關係。
霜葉眼睛都亮了:“大姑娘您真是靈透!先前就聽說荀家老夫人不大喜歡承爵的長房,更偏愛二房的子孫,親戚家裡也算是都知道的。據說這次就是那位世子去給荀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吃了昌德伯夫人送回孃家的點心,後來就出了事。不過算算也是月初的事了,前幾天聽說已經都好了。”
“那是自然,文安侯府的世子要是中毒瘋了,先別管誰下的毒,這世子的位置首先就得動一動了。”俞菱心唇角微揚,“荀家內裡不管怎麼鬧,對著外頭還是得說好了,而且昌德伯府的宴會也得去,才能顯出來一家人確實沒生嫌隙,以免落人口實。”
“大姑娘,您跟老太太說的一模一樣!”霜葉這次的感嘆更甚,“您既看的明白,想來應對親戚也不會為難的。再者,到時候寇太太也在,畢竟是您的親孃,肯定會照應的。”
前半句俞菱心還算贊成,這後一句就只能苦笑了。她詢問齊家的事情,甚至借霜葉到身邊,都是為了防著自己那位親孃。
只不過子不言父母之過,她當時向老太太借霜葉過來支應的時候,也並沒有說齊氏有拐帶她離京、進而騙取嫁妝之意。畢竟那聽上去既是喪心病狂、又是匪夷所思,若不是上輩子親身經歷,誰也想不到做母親的會和離之後再將原本的兒女如此騙來坑害。
那時候俞菱心只是跟祖母說,母親齊氏『性』子急躁,有的時候未必能顧上兩家人的周全體面。自己臉皮又薄,若是有些話不好拒絕,身邊有個大丫鬟稍微提一提,添個臺階下,兩家面子都好看,也不至於太傷了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