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俞菱心還算是鎮定的, 甚至還能撐著問身邊的人今日是什麼日子, 比小郗太醫預計的時間早了五天臨盆, 對孩子有沒有什麼不好等等。
然而很快, 一波又一波的陣痛襲來,強烈的程度讓她簡直要哭出來——她前生也見過三親六故里的女眷生產,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是這麼痛的!
“孩子,忍一忍,彆著急,彆著急!”明華月當然是趕了過來,荀瀅因為沒出閣, 也不懂產育之事, 還是留在了外頭,穩婆與醫女是早就預備好的, 此刻也迅速地忙碌起來, 催產的湯『藥』, 補氣的參湯, 接生之時所需的熱水與棉巾等等,一應需用之物當然也是流水一般迅速備齊。
但是這一切的有條不紊, 卻絲毫不能安慰到在劇烈陣痛之中的掙扎的俞菱心,她前生雖然有許多的艱難日子,也曾少年體弱多病,孀居時心血不足等等, 可到底是以虛弱痠軟為主, 極少有這等好似要將整個人撕裂一般, 自內而外,一波接著一波的劇痛頻頻。
“母親……母親……”俞菱心叫了兩宣告華月,便真的哭了出來,整個人都在蜷縮發抖,稍稍喘息片刻,隨即就又是一波新的疼痛,她想忍也忍不住,“母親,能不能用麻沸散啊——真的,疼!嗚嗚嗚嗚……”
“這個,這個怕是不行。”明華月也著急的很,她自少習武,身體極為強健,當年生第一胎也就是荀澈的時候當然也有過劇痛掙扎,但不知是因著身體底子好,還是在習武的過程中摔摔打打的鍛鍊,並沒有這樣怕疼,總之回想起來確實沒有太過煎熬。所以現在看著俞菱心這樣難受,雖然著急,卻也是在不知道如何幫助。
“少夫人,那個不能用。”白果這時候剛好端了參雞湯進來,“麻沸散雖然能鎮痛,裡頭卻是有三分毒『性』的,您若這時候用了,怕是您和小少爺都要傷著,實在不能用。”
俞菱心也不算是知道那個鎮痛『藥』的毒『性』,前世裡荀澈在最後一年用了不知道多少副,可她實在太疼了,雖然本能地想要不哭不叫,不在婆婆和下人跟前“不端莊”,但是喉嚨裡的嗚嗚咽咽,還有溫溫熱熱的眼淚,根本就壓也壓不下:“那就別用了吧……可是我好疼……嗚嗚嗚嗚嗚嗚……”
“孩子,再忍忍,再忍忍,等等就好了。”自從俞菱心嫁過來,與明華月的婆媳關係一直都親近如母女,明華月此刻也紅了眼眶,只是除了這樣勸慰,實在也是幫不了什麼。
此時又是一陣猛烈的陣痛,俞菱心哭得更厲害了,而外頭則傳來了略有些混『亂』的腳步聲與爭執言語的隱約聲響。
明華月立刻吩咐白果去給俞菱心擦汗,自己則出去檢視情況。
俞菱心身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勉強掙扎著喝了兩口參雞湯,終於在陣痛略停的時候稍微喘息了片刻,整個人已經有些乏力了,眼淚也略止了。
同時便見門簾打起,一身公服的荀澈大步進來:“慧君,你怎麼樣了?”
“慎之——”俞菱心哽咽著叫了一聲,眼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我疼。”
荀澈看著俞菱心的額髮已經明顯是被汗洇著貼在額頭上,整張臉又紅又白,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委頓與委屈,登時整顆心如同刀絞一樣,疼的要滴出血來,立刻坐到她床邊,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裡陪你,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接生的穩婆是晉國公府裡積年的嬤嬤,極有經驗,也是懂規矩的,從俞菱心一懷孕就被晉國公府送過來伺候,素來知道荀澈與俞菱心夫妻感情極好,但是這再好的感情,還是有忌諱的。
眼看荀澈再勸慰了俞菱心兩句,那穩婆便上前勸道:“世子爺掛心少夫人,這是自然。不過等下少夫人要生了,這產房血光,到底是……”措辭斟酌之間,也又看了看此刻也在荀澈後頭又重新進了產房的明華月,“夫人,還是勸勸世子爺……”
“澈兒。”明華月也有點猶豫,“我會陪著慧君,你去外頭坐坐罷。”
荀澈又撫了撫俞菱心的臉,隨即才回身向母親微微欠身:“母親,那些吉凶說法不過民間傳說而已,我大盛原就不講究這些。當年明皇后與襄帝爺同戰郴州的時候,襄帝也是親自在產房裡陪著皇后。前朝靖帝爺也陪著晏皇后。連天子都不忌諱,我有什麼可在意。我一定要陪著慧君。”
明華月本身也不是如何相信神鬼之說的,聞言又看了看俞菱心確實是又難受又緊張,緊緊拉著荀澈的手,心一軟便點了頭:“那……那你們看著辦罷。”言罷微微嘆了口氣,便領著丫鬟出去了。
荀澈問了問穩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