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日之後,兩個孩子重新又生龍活虎。俞伯晟那邊卻不怎麼進正房,仍舊不是解除安裝姨娘通房處,就是住在書房,算是以再冷落蘇氏一陣子,作為對女兒的彌補。
蘇氏倒是穩得住,這次的變故也確實將她嚇到了,一時間越發行事謹慎小心,每日裡專心照看孩子打點庶務。俞家上下從表面上似乎又恢復了最初的和睦相處,唯一的分別就是蘇氏徹底不敢對蓮意居『插』手任何事情,俞菱心也落得個自在。
轉眼就到了七月底,先前有關文華書院與閨塾的訊息漸漸又熱傳起來。幾乎所有四五品以上的京官家族都在開始準備著給自家兒女預備推薦的文書,以及詩詞文章上的預備,一時間幾大家族的家學私塾,甚至講評詩文的夫子都變得搶手起來。
俞菱心聽著這些訊息其實全無所動,她知道蘇氏最初會想要配合齊氏將她弄出京城,也不是有如何的仇恨想要弄死她,而是滿心以為著這個文華書院的閨塾,能夠成為俞芸心前程上的青雲梯。
就像很多其他四五品的中層官員家眷一樣,因著自身家族地位的不上不下,既無法像一二品大員一樣,很自然的就有無數出入宮廷、結交公卿宗親的機會,又往往很難像那些六七品的小官員家族一樣,安心認命地與同級同僚來往。
尤其已故的俞老太爺生前曾經官至從一品工部尚書,入閣輔政,到現在人家提起俞家,還是能客氣地稱一句尚書府,蘇氏就更滿心想著要讓俞芸心飛上枝頭做鳳凰。
這一點,在幾日後的蘇家人上門拜訪之中,體現得更為清晰。
年輕的文安侯世子穿著一襲沉水緞天青長衫,金銀雙線織就的暗紋在夏日熾烈的陽光下隱隱折映著熠麗的流輝。斜飛入鬢的長眉下眼眸溫潤,薄薄的唇邊揚起極輕的笑意,俊美至極的面孔上明明是最為淺淡不過的神氣,卻莫名地令人心旌動搖。
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落在耳中,俞菱心一時竟有些鼻子發酸。她還完全沒有想清楚要如何重新面對荀澈,更沒有想到會這樣重見。
不過幸好藉著這樣一撞的尷尬,她紅著臉低了頭,也算是正常至極的反應了。
這時便聽荀澈身後另一個年輕男子笑道:“慎之,你也有這樣不看路的時候。”
俞菱心這才定了定神,注意到荀澈身後還有一個高大英氣的錦衣男子,眉目剛毅俊朗,身姿十分挺拔,似乎有兩三分眼熟。
又想了想,才記起這是晉國公府的大公子,明錦城,也是荀澈的表兄兼好友,難怪以表字稱呼荀澈。
上輩子俞菱心也是見過許多回明錦城的,只是那時的明錦城面上多了一條深深的疤痕,連左眼都扯的變了形,與如今的英俊模樣大不相同。
荀澈並沒有理會明錦城,只是向旁退了一步,禮貌側身:“俞家表妹,請。”
俞菱心不由有些不自在,荀家和俞家的確有些轉折的親眷關係。譬如,荀澈的大姑姑荀純,就是昌德伯夫人,也是她的舅母。還有,荀澈的小姑姑荀繡,嫁到了郴州謝家,那是俞老夫人的孃家。
只是這些轉折親戚實在是很轉折,俞家自從官至禮部尚書的老太爺過世之後,與文安侯府來往就很少了。上輩子俞菱心在出閣前只在幼時見過一回荀家人,禮貌上稱呼一聲大公子大姑娘的也就罷了,這句“表妹”著實有些突兀。
可此時並不好分辨什麼,俞菱心甚至也不敢再看他一眼,只能微微頷首,便帶著寇玉蘿過去了。
很快便到了芍『藥』居,少女們的茶會擺在了院子中,繁盛的花樹下設了四桌鈴蘭席,綾羅鮮妍,花團錦簇。往來說話的貴戚少女們或嬌俏活潑,或溫柔甜美,滿是朝氣與歡笑,猶勝花景十分。
寇玉蘿顯然還是怕生,乍然再次見到這許多人,握著俞菱心的小手就更緊了幾分,腳步也有些慢。
俞菱心原本也無意與眼前這些少女們深交太過,只是牽著寇玉蘿慢慢走,與這茶會的小主人,昌德伯府二姑娘齊佩打了個招呼便尋了個邊上的座位坐下,隨手拿了塊荷花酥哄寇玉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