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連連自責,又說要感謝大姑娘,至於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卻也不好說。
但俞芸心與俞正樺重新回到母親身邊,自然是歡喜非常的,吃飯睡覺也都安穩了許多。調養了三四日之後,兩個孩子重新又生龍活虎。俞伯晟那邊卻不怎麼進正房,仍舊不是解除安裝姨娘通房處,就是住在書房,算是以再冷落蘇氏一陣子,作為對女兒的彌補。
蘇氏倒是穩得住,這次的變故也確實將她嚇到了,一時間越發行事謹慎小心,每日裡專心照看孩子打點庶務。俞家上下從表面上似乎又恢復了最初的和睦相處,唯一的分別就是蘇氏徹底不敢對蓮意居『插』手任何事情,俞菱心也落得個自在。
轉眼就到了七月底,先前有關文華書院與閨塾的訊息漸漸又熱傳起來。幾乎所有四五品以上的京官家族都在開始準備著給自家兒女預備推薦的文書,以及詩詞文章上的預備,一時間幾大家族的家學私塾,甚至講評詩文的夫子都變得搶手起來。
俞菱心聽著這些訊息其實全無所動,她知道蘇氏最初會想要配合齊氏將她弄出京城,也不是有如何的仇恨想要弄死她,而是滿心以為著這個文華書院的閨塾,能夠成為俞芸心前程上的青雲梯。
就像很多其他四五品的中層官員家眷一樣,因著自身家族地位的不上不下,既無法像一二品大員一樣,很自然的就有無數出入宮廷、結交公卿宗親的機會,又往往很難像那些六七品的小官員家族一樣,安心認命地與同級同僚來往。
尤其已故的俞老太爺生前曾經官至從一品工部尚書,入閣輔政,到現在人家提起俞家,還是能客氣地稱一句尚書府,蘇氏就更滿心想著要讓俞芸心飛上枝頭做鳳凰。
這一點,在幾日後的蘇家人上門拜訪之中,體現得更為清晰。
此刻的俞伯晟一身工部的四品官服尚未換下,正襟危坐在俞老太太的對面,面『色』鐵青。老太太更不是平常的慈愛柔和樣子,只是淡淡地看著另一廂的蘇氏。蘇氏雖然也是坐著,整個人卻不復慣常的賢惠端莊,面上竟滿是哀哀慼戚,卻又不大敢分辨的模樣。
“祖母,父親,太太。”俞菱心大大方方的行了禮,同時滿懷熱切地望向了父親,眼眶就有些微熱。
父親還是這樣高大英俊的模樣,雖是工部的文臣,但因領著實務的職任不時出外辦差,面板便曬得稍黑了些。可正是如此,倒比尋常的文官更多了幾分精神英氣。
尤其這個時期的俞伯晟,正是仕途得意時,縱然此刻神情嚴肅中帶著怒氣,可是眉梢眼角里的精氣神,卻與俞菱心上輩子最後一面所見到的,那個被貶千里,家族敗落,鬢邊銀絲半數的頹唐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菱兒?”俞伯晟見到女兒,面上神情終於柔和了幾分,隨即直接起身,到俞菱心面前上下打量著她,見她衣著鮮亮,面上也沒有什麼畏懼惶恐的模樣,才放了心,和聲問道,“你可還好?還有沒有哪裡難受?這兩日睡的好不好?”
俞菱心原本就想著,重新見到父親要先說什麼,或是先做什麼,是給他解釋之前的變故,還是暗示些將來的打算,又或是什麼都丟開、先給父親做些衣裳吃食先好好相聚幾日?
然而真的看到父親,又聽見父親這幾句接連的關懷,滿心的思緒瞬間都好像凝住了一樣,腦海裡只剩了一個念頭:又見到父親了,這是父親,這是父親!
登時眼眶一熱,叫了一聲“爹爹!”,就直接撲進了俞伯晟懷裡哭了起來。
俞伯晟嚇了一跳,他雖然最愛這個長女,卻也見慣了俞菱心溫柔而怯懦的樣子,很少見到她撒嬌親近。此刻俞菱心突然這樣撲到他懷裡大哭,俞伯晟登時就心疼的刀割一般,同時也是一股怒氣衝上心頭,一邊輕輕拍著俞菱心的背,一邊向蘇氏怒道:“你還說沒有委屈了菱兒!”
蘇氏簡直是怔住了,原本嗚咽哀怨的分辨都卡在了喉嚨裡,然而滿心翻起的冤屈卻是要滔天了:“這……這……這大姑娘這是從何說起?我哪裡敢委屈大姑娘半分?大姑娘平時都是好好的呀,衣食住行,出出入入,什麼不是最好的。尤其,尤其近來老太太也照看著,這怎麼就這樣哭起來了?大姑娘,你這是要冤死我這個做繼母的嗎!”
說到最後,蘇氏自己的眼眶也紅了,當真落起淚來。
俞菱心倒真不是委屈,可在父親溫暖又堅實的懷抱裡,前世今生的種種艱難與遺憾,苦辣酸甜的滋味那樣複雜,一時便是想收淚也是收不住,勉強想停一停,卻有些急了,就有些打嗝。
俞老太太連忙叫溫嬤嬤和霜葉過來拿水拿巾子,給俞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