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
他身上的銀鱗寶甲,已經碎成了一地的銀屑,身上的仙衣早已焦黑。
粘稠的鮮血在他口中慢慢的滴落,呼吸似有若無,雙眼通紅,倒映著一地的銀屑。
這就是傳令天兵對玉帝稟告的那一幕。
他還有氣息,這讓闡教的仙人們鬆了口氣;也就只有他們,對銀鱗寶甲的折損沒人放在心上。
而玉鼎真人就站在楊戩背後的斜上方,此時靜靜的站著,卻用神通定住了楊戩身周的乾坤,不讓外人有片刻打攪……
楊戩他,突然哽咽了兩聲,單膝跪在那,身體開始抖動。
不行嗎?
輸了嗎?
自己真的做不到嗎?
世人此時皆知楊家二郎神勇善戰,可誰知道他用了短短五百年,為了獲得這一身實力,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到底忍受了多少次折磨!
熬骨鍛筋,九次換血!
鍛打錘鍊玄氣九百九十九遍!那是一千次扯斷魂魄的苦難!
以玄罡為劍,斬自身血骨,以身淬罡,以罡鍛身,玉泉山的大陣中,整整持續了十幾年的嚎叫!
一步步走過來,一次次挺了過來,他為什麼會選最難的一條救母親的路,為了什麼……他到底在圖什麼!
不就是為了證明,他不比這洪荒中本應有的那個楊戩、那個二郎神差嗎!
他一直怕自己做不好二郎神,演繹不出二郎神真正的風采,他強迫自己成長,強迫自己忘掉之前那段二十三年短短的記憶……
可那二十三年的記憶,是他的根,是他的因,才是真正的自己啊!
來到洪荒,他只有半年的時間去適應,去改變。三個月臥床,三個月帶著小嬋走去崑崙山。
給他準備的時間,就只有那半年。
他要學習去認識這些生僻的古字,又要去消化這具身體記憶中承載的典籍,還要不斷催眠自己,自己就是楊戩,自己就是未來的二郎神。
可他原本,只是個凡人啊!
他怕給二郎神丟人,怕讓自己變得一文不值,怕自己玷汙了後世流傳的那位白衣戰神!
誰體會過他心中的苦澀和酸楚,誰明白他那種不甘和不敢!
誰想凡事都去算計,誰能天生那麼謹慎?除了后土,他找不到別人去傾訴,可后土是誰?他難道要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去地府找后土娘娘哭訴嗎?
可為什麼,自己做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
他最怕的噩夢,就是小嬋兒對他嘶吼,說他是個冒牌貨,說他頂替了真正的楊戩,說他……
“咳!”
口中吐出一口淤血,楊戩的身體顫顫巍巍,似乎就要倒下。
就倒在這裡了嗎?
也挺好吧,如釋重負;自己始終是個凡人,倒不如按照原本楊戩的路子走下去,還想什麼超越、超脫?
可,真的就這麼放棄了嗎?
為什麼心裡這麼不甘啊……
滴答……
他腿邊的血泊中,有一滴眼淚滑落。
自己這是,哭了嗎?
為什麼,要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就算是讓他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不是去做一個修仙門派普普通通的弟子,為什麼,要做這個二郎神。
可一句話一直壓在心底,好想說出來……好想說給自己聽啊。
我沒有冒名頂替任何人!
楊戩,這是他用了二十三年的名字。
他只是替那個早死的、同名的混蛋,承擔起了照顧妹妹,救出母親的責任。
他沒有想過貪圖任何名聲,沒有過任何沾沾自喜,他一直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甚至在師父面前都沒有完全放鬆過心神。
“我是……咳,咳,楊……楊……”
他嘴裡含著一口血,慢慢的站起,已經滿目瘡痍的體內,一股股氣息突然開始震顫。
“我是,楊戩……哈哈,哈哈哈……”
他渾身染血,但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散掉的星力化作風沙輕輕飄舞,滿地染血的銀屑有些許飄揚。
他慢慢的將腰直了起來。
二郎神!
誰稀罕做你!
我只想做我自己!
做一個不輸於你的自己!
額頭青筋暴起,用盡渾身力氣,對著天闕,對著星空,用了最後的力氣,喊一聲,聲嘶力竭!
“我是楊戩!”
“我是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