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數片落雪。
隨著園門關閉,夜色裡忽然生出很多騷動,十餘道身影撞破風雪,向著京都各地疾掠而去。
教宗大人離開東御神將府後,去了桔園。
這個訊息在很短的時間裡傳遍了整座京都,自然也傳進了太平道兩側的那些王府裡。
位置最差、府門看著最不起眼的一間王府裡,婁陽王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停地轉著圈,書房的窗戶大開著,雪片不時飛入,依然不能讓那張胖乎乎的圓臉上的汗水少出一些。
他忽然停下腳步,望向一位婦人,苦著臉說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那婦人很是不解,說道:“王爺,這說明教宗大人對王妃的重視,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婁陽王很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也知道那是王妃……”
“我的天咧。”那婦人才明白他的意思,一臉震驚說道:“難道王爺你是在吃醋?”
婁陽王哼了半天,終究還是沒敢把話說明白,但意思非常清楚。
如果不是這位婦人是他的親姨媽,專程從汝州趕過來操持他的婚事,他便是連這些意思都不敢流露半分。
都說陳家王爺現在已經重新當勢,奈何他卻是當中最沒出息的一個,而對方……可是教宗陛下。
那婦人沒好氣說道:“誰都知道教宗陛下與聖女的關係,您這是在瞎想什麼呢?要不是王妃的面子,教宗大人怎麼會答應回來主婚?要不是這層關係,陛下會把你放到太常寺這麼重要的地方去?”
婁陽王聽著這話,頓時忘了那抹酸意,但剛剛才止住的汗又再一次冒了出來,帶著哭腔說道:“天海家的人還有幾位郡王都盯著那個位置,我哪想得到陛下會讓我去,得罪了這麼多人,這可如何是好。”
……
……
陳長生看了眼窗外,只見還在飄著雪。
他很在意潔淨,卻還是不明白,為何女子們都願意在這麼冷的天裡洗浴。
不愧是天海朝最著名的美人,剛剛出浴的莫雨,臉上未著一點脂粉,依然眉目如畫,美麗動人。
說起這兩年京都最出名的事情,大概便是莫雨的歸來。
那些恨天海聖後入骨的陳家王爺,之所以沒有向她發難,基於幾個原因。
莫家在前朝的遭遇極其悲慘,這一點得到了很多舊朝文臣的同情。
更重要的是,她是被陛下親自召回宮的。
而商行舟看在她死去的祖父——也就是那位著名的大學士的面子上,對此表示了預設。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她即將嫁給一位陳姓王爺,而且是那位最窩囊、最無用、最沒有威脅的王爺。
“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嫁給他。”
陳長生的問題也是所有京都民眾的疑問。
無論對莫雨的觀感如何,是愛是恨,她終究是莫大姑娘。
所有人都覺得,那位王爺配不上她。
“他哪裡不好?老實本份,沒有野心,我小時候就認識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願意無條件的信任我。”
莫雨坐在床邊,用鬆軟的棉巾擦拭著微溼的頭髮,隨意回答道:“當初京都那麼亂,他帶著那幫被他兄弟們塞過來的下屬就想著來桔園,對人說是想求我庇護,實際上卻是想護著我,這份情意我要還的。”
陳長生知道這件事情,整座京都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情。
天書陵之變那夜,十餘位王爺進京,冒著極大危險分頭進攻各部衙要地,只有那位婁陽王,帶著一批高手滿京都亂竄,什麼事情都不敢做,一個人都不敢殺,只想著找去桔園,結果最後還迷路了。
這不是美談,這是笑談,甚至是笑話。
在很多人看來,婁陽王就是一個笑話。
陳長生也覺得這位王爺太過庸碌窩囊,實在不是良配。
“什麼是配?他對我好就行了。”
莫雨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說道:“你以後對他態度好些,別那麼不客氣。”
陳長生說道:“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提醒你兩句,既然你不同意,以後自然不會再說。”
莫雨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說的是廬陵王府裡的事情,你看看把他嚇成什麼樣了,明知道他膽子小。”
陳長生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那天在廬陵王府裡會對婁陽王那般不客氣。
“他替你們師徒傳話,結果還沒落著什麼好,也真是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