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撐著傘,與她並肩向雪中小巷裡走去。
時間改變世間事物的速度或者比流水也快不到哪裡去,但改變一條街巷上的酒家卻非常容易。
福綏路現在最出名的早已不是豆花魚,而是鐵鍋燉骨頭。
短短的巷子裡,便有五家鐵鍋燉骨頭,外面的幌子上都寫著正宗齊市大骨頭,也不知道究竟哪家才是真的。
鐵鍋生出的熱霧,從那些酒家裡向外溢著,混著那些極濃郁的肉香,在寒冷的冬天裡無比誘人。
陳長生和徐有容不懼風寒,對這種感覺卻也有些嚮往,覓著一家看著稍乾淨些的,便走了進去。
鐵鍋燉骨頭用的都是炕鍋,厚厚的棉門簾掀開後,迎面而來便是一股熱浪。
今天的生意有些冷清,平日極為熱鬧的鋪子裡,居然只有一張炕桌有客人。這種情況下的客人,自然是真正的食客,注意力全部在那些香極了的肉骨與酒水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進來了一對年輕男女。
陳長生和徐有容走到最裡面,還沒有落座,便聽到身後忽然傳來了激烈的吵架聲。
一名食客把酒碗重重地放到桌上,大怒說道:“有容小姐把那個陳長生打的像條狗一樣,怎麼能是她輸了!”
另一名食客冷笑說道:“那有容小姐為什麼要認輸?”
那名食客憋的滿臉通紅,憋出句話來:“……那是她舊情難忘,想著陳長生畢竟曾經是自己的未婚夫,所以才手下留情。”
老闆在後廚聽著吵架聲,趕緊過來打圓場,好不容易把這幾位客人安撫好,看見角落的陰影裡新來了兩位客人。那對年輕男女並未坐下,氣氛顯得有些尷尬,他不由覺得好生奇怪,心想別人吵架,關你們什麼事呢?
第526章 對坐啃骨頭
這家鋪子的炕桌很乾淨,容易積灰的炕沿上也看不到灰,陳長生和徐有容卻沒有坐下,聽著身後傳來的爭吵聲,難免有些尷尬,直到那位老闆走了過來,這種氣氛才算是得到了緩解。
可能是因為黃紙傘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角落有些偏暗的原因,老闆沒能認出他們來,臉上堆著笑容問道:“二位客人想吃些什麼?小店的主菜是各種骨頭,有什麼愛吃的?”
陳長生望向坐在對面的徐有容,想要聽聽她的意思,徐有容低著頭,沒有說話。
“要不……二位先來碗豬大骨熬的湯暖暖身子,然後慢慢想?”
老闆越發覺得這對年輕男女有些古怪,只是在京都經營食肆,不知道見過多少怪情狀,自然不會多事。
聽見老闆這句話裡的某個字,陳長生再次覺得臉有些發燙,連連擺手說道:“還是不要了,吃牛骨頭怎麼樣?”
這句話的後半段自然是徵詢徐有容的意見。徐有容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回想著在周園裡的那些談話,沒記得他對豬肉有什麼忌諱,為什麼此時反應如此之大,不免覺得有些好奇。
老闆是個很乾脆利落的人,自作主意替他們添了幾盤小菜,便去後廚準備,角落這張炕桌便只剩下他們二人,徐有容微微眨眼,把前面那桌的爭吵聲隔絕,看著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有什麼忌諱……只是……”
陳長生猶豫了會兒,很誠實地說道:“唐三十六說我是豬,我覺得自己確實是豬,所以這時候不想吃豬肉。”
徐有容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忍不住微笑起來,忽然想著一事,眉頭微皺說道:“你告訴唐棠了?”
“沒有,他是因為別的事情罵我是豬。”陳長生解釋說道。
說完這番話後,炕桌四周重新變得安靜起來,那桌的客人還在激烈地爭吵,卻沒有聲音傳進來,便連酒家外的風雪聲也聽不到絲毫,只能聽到炕裡的木柴噼啪聲,而事實上,這聲音卻是普通人聽不到的。
“那個人說的是錯的。”
徐有容看了眼那張炕桌,轉頭望向他很認真地解釋道:“我在奈何橋上沒有留情,我很認真。”
她必須要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因為這是事實,因為這代表著她對陳長生的尊重。
陳長生說道:“雖然我推演計算的是和局,但我的境界天賦和悟性都不如你,如果不出全力,也沒辦法做到。”
“我就是想和你光明正大地打一場。”
徐有容平靜說道:“無論是在周園裡,還是以後,想必都不會有這個機會,所以進京後……我沒有去找你。”
直到這時,陳長生才完全明白為何她一直瞞著自己。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