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在漆黑的夜裡帶起一道有如閃電般的軌跡,如一座山般落下。
夜色裡的京都響起無數聲驚呼,情緒各自不同,卻同樣震驚。
沒有人想到,她就這樣出手了。
轟!
天書陵頂彷彿響起了一道雷。
無數道閃電亮起,然後落在天書陵上。
暴雨如注,夜色如墨,被不時落下的閃電撕裂,照亮,顯出明暗不定的畫面。
天海聖後迎著暴風雨而立。
她的右手落在了陳長生的頭頂上。
一道強大而恐怖的力量和一道神聖而高妙的氣息,幾乎同時出現在天地之間。
這道力量來自天海聖後的身軀。
這道氣息來自她腳下的天書陵,甚至是整個世界。
這是天地間最至高無上的力量與氣息,引發無數異象,狂風暴雨間雷電轟鳴。
那道力量與那道氣息在她的身體裡相遇,然後透過她的右手進入了陳長生的身體。
風暴來臨。
瞬間,陳長生體內那七十根斷裂的經脈被碾壓至粉碎,三百六十五處氣竅盡破,腑臟表面的深口向下深入,鮮血在體內狂湧。
在斷裂經脈角落和氣竅深處的那些殘餘星輝,也無法躲過這場風暴,被盡數逼出。
無數粉末般的星光屑,從他的身體深處來到面板表面,透過溼透的道袍,散發著可憐而淡然的光輝。
暴雨再如何猛烈,也無法洗去那些星輝。
暴風再如何肆虐,也無法淹沒他痛苦的喊聲。
片刻後,他的精神與意志被這場風暴碾壓至粉碎,再也無法承受住,痛苦地喊出聲來!
他的喊聲穿透暴風暴雨,傳遍了整座天書陵,然後向著更遠的地方傳去。
裡面有無數痛意,沙啞而撕裂,就像是幼獸最後的呼救,給人一種無比絕望的感覺。
所有聽到他喊聲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情緒與處境,無論是敵是友,都有為之流淚的衝動。
……
……
餘人一直在天書陵裡。
他在觀碑。
那些大人物與絕世強者們隔著數十里甚至數千裡交談的時候,整座京都裡的民眾都無法聽到,他自然也沒有聽到。
夜空裡落下了微雨,他扶著拐向碑廬裡走了兩步,藉著廬簷避雨,繼續看著碑上的線條。
風雨漸驟,夜色更加深沉,他繼續向碑廬裡走去,無法視物,那便用手去摸石碑上的線條。
風雨再如何暴烈,都無法影響到他觀碑的心情。
偶爾有閃電照亮碑面,也不能讓他從觀碑的精神世界裡醒來。
直到那道痛苦的喊聲傳遍了整座天書陵,傳到了這座碑廬,落在了他的耳裡。
餘人如遭雷擊,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因為他聽得出來,這是師弟的喊聲。
他更從這道喊聲裡聽出了師弟現在很痛苦、很絕望。
他轉身向那道喊聲響起的地方望去。
他現在已經在天書陵的很高處,那個地方更高,很有可能就是天書陵的峰頂。
他沒有再想什麼,向著那邊便一瘸一拐地跑了過去。
那副已經陪了他二十年的柺杖,靜靜地躺在那座碑廬裡,等著他回來。
天書陵越往上,地勢越是陡峭,越難攀爬,而且到處都是灌木,暴雨讓山石無比溼滑,山野裡盡是爛泥,更是增加了難度。
更不要說,他本來就是一個腿腳不便的人。
他哪裡會管這些,用手抓著石縫,用腿蹬著滿是泥水的地面與樹根,拼命地向著峰頂爬去。
他只有一隻手,他的腿有些變形。
他的手很快便破了,有指甲被掀掉。
他的腿也很快便磨破了。
他攀爬過的道路上,到處都是血跡,只是很快便被暴雨沖洗掉。
他應該很疼,但他感覺不到。
他這樣做很危險,但他意識不到。
因為師弟的喊聲還在山陵裡迴盪,他只知道師弟現在很疼,很危險。
忽然間,餘人停下了動作。
暴風雨忽然停了,也再沒有閃電自天而落。
那道喊聲也消失了。
整座天書陵,整個天地間,沒有一點聲音,安靜到直至死寂。
這座山陵彷彿成了一座真正的陵墓。
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