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一件明亮至極、帶著淡淡神聖意味的軟甲,軟甲上靠著胸腹的地方,有一個肉眼極難發現的小洞。
陳長生眼瞳微縮,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那是天海家的至寶:六御神甲!
六御神甲上面那個極細小的劍洞,就是去年秋天,他在國教學院門前親手刺穿的。
無垢劍可以破掉六御神甲,不代表別的名劍也有相同的能力。
六御神甲作為百器榜上最著名的軟甲,甚至可能說接近神器的效能,成功地替周通擋住了數千道劍光裡的大部分!
這件神甲為何會在周通的身上?
那隻如白骨般的左手穿破夜色與血海,向陳長生的咽喉抓去。
周通陰森而暴怒的聲音在陳長生的識海里響起:“你以為我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嗎!”
染滿鮮血的大紅官袍在破爛的庭院裡狂舞著,向四周灑著鮮血,以及憤怒怨毒的情緒。
血海恐怖的威壓,籠罩著場間。
那數千道明亮的劍光破血海而出,直飛夜空,無法即刻歸來。
陳長生耶識步動,連續退後!
然而,苦海難渡,血海也同樣如此。
他的身影再如何變幻莫測,最終卻依然還是停留在原地,無垢劍依然無法脫離周通的手。
喀喇一聲悶響,那隻滴血的白骨手握在了陳長生的咽喉上。
縱使浴過龍血的身軀,也無法承受這血海骨爪的全力一擊,陳長生的喉骨盡碎,卻沒有一滴血漏出來。
周通站在他的身前,官袍裡滿是腥臭的血味,就像是溼漉漉的沼澤,令人聞之慾睹。
陳長生的臉很蒼白,眼睛卻很明亮。
周通的臉很蒼白,眼神很幽然。
這是開戰至今,他們兩個人隔得最近的一次,不過咫尺。
這場慘烈的戰鬥就到此為止了嗎?
不,陳長生不這樣認為。
周通也不會這樣想。
周通是這個世界上殺人最多的人,見過最多死亡,所以他最怕死,他不想死。
他一生謹慎,不會漏過任何細節。
他不知道陳長生會來殺自己,但這數十年裡,隨時都有人來殺他,所以他時刻準備著。
直到陳長生出現在這座曾經開滿海棠花的庭院,他的那些謹慎與準備都起了作用。
他知道陳長生有多少本事,有多少奇遇。
他知道蘇離傳給陳長生的三劍,他知道陳長生從周園裡帶出來無數把劍。
他自然有相應的手段,比如血海星域變成掌心的血球,比如他在大紅官袍下藏著的這件六御神甲。
這就是全部嗎?不,他知道陳長生應該還有壓箱底的東西,比如落落殿下當年賜給他的那些法器,比如蘇離可能留給他了一些保命的本事,比如教宗陛下賜給他的那根神杖,那麼他自然也還隱藏著相應的最強手。
他哪怕身受重傷,血肉慘被劍光切碎,依然沒有動用自己最強的手段,因為他一直記得那根神杖。
那根代表著國教權柄的神杖,那根傳說中有開天闢地之能的神杖。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帶著殘酷的命運已經扼住了你的咽喉,你還等什麼呢?
周通的眼瞳變得異常幽深,像某種妖獸一般縮小,彷彿要變成一道直線。
他知道就在下一刻,陳長生便會動用國教神杖,做出最具決定性的一擊。
他等待著那片光明到來的瞬間。
……
……
無數道劍光穿透血海,直飛夜穹,尚未歸來。
血淋淋的白骨手,扼住了陳長生的咽喉。
這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刻,也是周通離他最近的一刻。
陳長生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出手了。
正如周通所料,他一出手便是一片光明。
周通的臉色被那片光明照耀的異常蒼白,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與驚懼的神色,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血紅色的官袍在光明之下泛著妖異的光澤,鮮血滴嗒聲裡,一件帶著悠遠古老氣息的法器,從他的袖子裡飄了出來,攔在了那片光明之前——那是一面鏡子,古老的氣息裡帶著幾分神秘,鏡面平滑如水,彷彿能夠反射一切光明。
陳長生如果能夠識得這面銅鏡,就會知道,這面銅鏡即便無法完全抵擋國教神杖的光明,但足以替周通爭取一段時間。
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