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青山無蹤的那一刻起,梅里砂大主教便一直望著曾經的那片濃霧發呆,蒼老的面容變得更加蒼老,渾濁的眼睛變得更加渾濁,根本沒有理會樹林裡發生的事情,直至此時,他才轉過身來,面無表情說道:“把人留下。”
那名離山劍宗長老說道:“這是我離山……”
“死的是你們離山的弟子,動手的似乎也是你們離山的弟子,你們離山內部的破事,我才懶得管,只是折袖你們憑什麼帶走?就因為梁笑曉死前說的話?那豈不是說陳長生如果還活著,你們也要當著我的面把他帶回離山去?”
梅里砂緩步走回樹林裡,望著那名離山長老說道:“有這個道理嗎?”
那名離山長老沒有說話,倒是天道院的新任教諭猶豫中開了口:“大人,如果陳長生真的涉及此事,說不得也要仔細審一審。”
“人死了無法再說話,就可以任由你們往他身上潑髒水?先前我好像聽到有人這樣說過。”梅里砂看著那名天道院的新任教諭,面無表情說道:“至於審……陳長生是國教學院的院長,你一個區區教諭有什麼資格審他?除了教宗大人,誰有資格審他?”
他看了眼槐樹下的折袖,說道:“你們離山的清譽重要,難道我國教的聲譽就不重要?這個狼族少年事涉我國教聲譽,我要把他帶回京都,誰有意見?”
朱洛說道:“我沒有意見。”
既然他都沒有意見,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資格有意見,包括明明很有意見的那些南方修行者以及離山長老。梅里砂看著那名離山長老冷漠說道:“離山如果有意見,讓你們掌門來說,或者讓蘇離來說。”
那名離山長老再也無法隱忍,憤憤然說道:“死的是我離山弟子!”
“死人就了不起?難道因為他死了,這件事情就不是錯漏百出,亂七八糟?”梅里砂的聲音更加寒冷:“而且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教宗大人的心情也即將很不好,整個國教的心情都將不好,因為陳長生死了,國教學院的院長陳長生死了!”
老人家看著樹林外的那片天空,悵然說道:“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更重要?就算神國七律都死光了,難道還能比這更令人悲痛?”
……
……
陳長生能夠想到,漢秋城外的人們,肯定會以為他已經死了,因為他沒有透過周園之門離開,而是以一種異常神奇的方法,直接出現在了萬里之外的雪原上。他也能夠想到,很多人在知道自己的死訊後肯定會有很多不同的反應,有些人應該會很高興,有些人應該覺得如釋重負,還有些人肯定會覺得非常悲傷難過。
那些人都是真正愛護他的人,比如落落、唐三十六、軒轅破、金長史,莫雨或者也會有些遺憾吧,他甚至覺得,苟寒食、關飛白這些離山劍宗的弟子,也是這些人的一員,更不要說國教裡的那些長輩們,還有那位秀靈族的姑娘。
他不想讓這些人難過悲傷焦急,所以他很著急,他急著趕緊回到人類世界,把自己還活著的訊息,儘快傳回京都,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還活著。可惜的是,魔域雪原距離人類世界太過遙遠,而蘇離前輩……真的有些重。
他們逃離魔域雪原的過程其實很順利。
真正的劍道大家,必然有大智慧,無論在任何方面,比如廚藝、茶藝,因為萬道皆有相通之處,逃亡可以說是撤退,本就是兵法裡的一部分,蘇離也很擅長。
他斬破天空的那一劍,很有講究。
那一劍斬開了數百里劍道,直接向南,極符劍道真義——最直者最近,最近則最快,而誰能想到,這一劍真正落下的地方,實在是在偏西南的某片雪嶺裡。
黑袍隱約察覺到了些,但當魔族大軍改變即定策略,由東西兩面合圍那片雪嶺之時,溫泉畔只剩下了些許血跡,還有一朵被摘下的茉莉花。
那時候,蘇離已經來到了四百里外的一片冰川裡。
當然,他是在陳長生的身上。
陳長生被龍血洗過的身軀,彷彿擁有無窮無盡的精力,提供著強大的力量,足以施展出來驚人的速度,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跑出四百里地,實在有些驚人。即便是蘇離都覺得有些吃驚,只是迎面而來的風雪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臉,每每當他想要稱讚陳長生幾句的時候,出口時都變成了惱火的斥責。
沒有在冰川裡做片刻停留,陳長生繼續順著冰縫向南方狂奔,覺得有些渴了,把手刺進身邊的冰岩裡,淡藍而美麗的冰塊上出現兩道清晰的痕跡,冰屑四飛。他把冰塊塞進嘴裡,覺得因為奔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