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那是鬆軟的雪面被靴底踩實的聲音。
蘇離睜開眼睛。
此時距離陳長生離開,他在溫泉裡靜臥,不過數刻時間。
陳長生又回來了。
蘇離沒有轉頭,聲音毫無情緒說道:“怕了?”
陳長生沒有回答他的話,走到他的身後蹲下,重新解下指間的那根金針。
蘇離嘲諷說道:“你的錚錚傲骨呢?寅老頭最欣賞的晚輩,怎麼忽然間變成了軟骨頭?風驟雪寒,前路難行,現在知道怕了?居然不分南北,來求我離山劍宗照拂,才繼續向前走?”
陳長生依然沒有理他,手指捏著金針,再一次扎進他的頸間。
第一次替蘇離行針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金針很容易扎進去,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但這一次他沒有刻意控制針法,那麼蘇離自然感到了疼痛。
蘇離吃痛,大怒說道:“你這個小混蛋要做什麼!”
陳長生還是不理他,取出剛才去雪嶺外挖得的幾株藥草,碾成藥末,敷在他的傷口上,又向四周望了望,拾起蘇離解下的長衫,撕成布條,替他認真仔細地包紮。
“你這是在做什麼?”
蘇離很是生氣,罵道:“難道你這小混蛋以為我受了傷,不能走,需要你來照顧?”
陳長生還是不理他,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蘇離覺得此事太過荒唐,氣極而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又是誰?我還需要你這個廢物來照顧!”
陳長生說話了,但不是回答他的話,他看著蘇離身上那些恐怖的傷口,皺著眉頭,有些惱火,自言自語說道:“如果不是在周園裡丟了那麼多東西,這些傷治起來會簡單的多。”
蘇離真的急了,準備破口大罵,卻被陳長生拿著一株藥草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那些髒話都被塞了回去。
“嗚嗚嚕嚕……嗚嗚……”
蘇離好不容易才把那顆藥草嚥進腹中,大怒道:“你他媽的,要是老子能動,絕對一劍劈了你!寅老頭也不敢對我如此無禮!我和天海都談笑風生!你竟敢如此對我!”
陳長生真的生氣了,說道:“前輩,您怎麼能這麼不懂事呢?我在給你治傷,你能不能安靜些?”
於是,蘇離安靜了。
他看著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問道:“我……演的不好嗎?”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演的。
蘇離知道自己重傷難行,魔族大軍追殺在後,他不想拖累陳長生,所以用那些手段故意激怒他,就是想讓他先行離開。
陳長生身體微僵,沉默了會兒後說道:“……挺好的。”
蘇離自嘲一笑,疲憊說道:“那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其實沒有看出來。”
陳長生猶豫了會兒,老實說道:“我不喜歡被人冤枉,所以剛才我真的很生氣,覺得前輩太霸道,太不講理,太……”
蘇離咳了兩聲,笑著說道:“太賤。”
陳長生不敢重複這個字,低聲說道:“總之有些……為老不尊。”
蘇離笑容漸斂,問道:“那你為什麼會回來?”
陳長生說道:“因為前輩你的傷真的很重。”
這句話他說的很平常,因為對他來說,真的就是平常事。
但在蘇離聽來,很不平常。
“也就是說,你很討厭我,自尊很受傷,急著離開,但就因為……你很討厭的我傷的太重,所以……回來救我?”
陳長生沒有說話。
這時候他已經知道,蘇離先前那些令人厭憎的言語與舉止都是故意的,自然再沒有那些生氣的情緒,只有感動。
什麼是真正的前輩高人風範?不是仙骨道骨,不是英雄無敵,不是戰天鬥地。
這就是前輩高人風範。
哪怕表現出來的很賤。
陳長生把蘇離再次從溫泉裡抱了出來,背到身上,沒有忘記拾起那把黃紙傘。
蘇離在他背後感慨說道:“陳長生啊,如果你再這麼好下去,有容那個丫頭會不會為難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會很為難啊。”
就如先前他所說,世人皆知,秋山君是他最疼愛的後輩。
這句話,毫無疑問表明了蘇離對陳長生的欣賞。
陳長生有些不好意思,覺得有些尷尬,想找些話來沖淡這種氛圍,忽然看到手裡的黃紙傘,說道:“我之所以會回來,除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