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本捱了幾頓打,如今臉上青色未退,又添新傷。
容娘嘴裡被帕子塞了,手腳被縛,動彈不得。她神情哀婉,衝八斤搖了搖頭。
八斤小小的眼睛晶亮,眨巴眨巴,似在安慰她。他的嘴無法動作,眼睛裡卻是充滿笑意,竟有些喜色。
容娘看了他一時,猜了許久,到底未曾悟透八斤喜從何來。
車子一路顛簸,又跑的急。容娘身上的傷未好全,手腳又不能動彈,沒有著力處,在車中不免有些穩不住,倒翻在車上。腰上一陣刺痛,想是傷口又裂開了。
八斤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個頭又小,小小一個顛簸便將他傾覆,在車廂裡滾來滾去。他的手在空中不停虛抓,嘴裡“嗚嗚嗚”的叫喚。
容娘看了一時,忽地明白。一個翻滾,她將自己的嘴湊近八斤的手,然車子顛簸不停,她與八斤分分合合,費了一身大汗方將容娘口中帕子取下。
兩人大喜。八斤的手勾了勾,容娘看的明白,是叫她用嘴去咬繩子。容娘不假思索,瞧準繩頭,張嘴便咬。誰料車子一晃,竟然停了。
容娘不防,面朝下砸倒在車上。軟軟的鼻頭痛得麻木,只覺鼻子裡頭一熱,一股熱流湧出。
車簾被人掀開,張炳才一見車內景象,不由大驚。
“哎喲,我的小美人,可苦了你了。”
他忙跳進車內,將容娘扶了起來。只見容娘一臉的鮮血模糊,煞是嚇人。張炳才天生的會憐香惜玉,也不計較容娘口中帕子如何掉的,一把抱起將容娘抱起,下車而去。
萬兒卻是鬼,他的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回,已知始末,八斤不免又捱了一頓毒打。
萬兒猶自嘟囔道:“郎君也忒膽小,怕什麼,將這小子滅了,不是一了百了?家裡藏一百個小娘子都無礙,再無一人知曉。沒得東逃西竄,沒個好日子過。”
桂兒聽了,也哀嘆道:“誰想他徐府竟然有左僕射這麼個姻親呢,往日也不曾聽過。如今鬧開來,雖咱不怕他徐府,到底人藏在家裡,若搜出來,你我都要進監牢哩!那許三娘像個潑婦般,竟要搜府,連娘子那樣厲害人,都吃了兩巴掌哩!連著徐府,一日兩次三撥的來要人,咱也招架不住啊。大郎又與娘子堵著氣!——你放心,一路只管遊山玩水,不出兩月,大郎定要回清平。”
萬兒哼哼道:“我早說了那沈夫人宅子裡不對頭,果然是她藏了容娘子,若非她報信,徐府如何得知小娘子被我家擄了?”他轉而嘆道,“合該咱們倒著黴呢,素日郎君看上個把人,不過貼些錢罷了!誰想那小娘子竟是徐府的人,冤家對頭啊!”
兩人罵罵咧咧的,又有些抱怨,倒是全然不避諱八斤。
八斤又驚又喜,驚的是這萬兒膽大包天,竟欲殺了他滅口;喜的是聽萬兒口氣,徐府已然脫困,正在尋找小娘子!
八斤只盼早日離了這群人的魔爪,家中老孃疾病纏身,不能自理,還不知剩得條人命不曾呢?
然這回張炳才吃乖了,再不往甚親戚朋友家躲藏,只往自家莊子上住得數天。到底擔驚受怕,又趕了車子,往周邊鄰縣逃竄。各處住上十天半月,又覺身邊總有人窺探,忙忙的又換地方。竟是將各縣走遍,如今狼狽往江南東路的衢州府江山縣而來。
期間容娘與八斤逃了數次,奈何張炳才兩個小廝詭計多端,心眼又細,將他們看得死死的,反累的八斤受了無數拳腳。
容娘不忍再拖累八斤,又哀求著李嬌兒放了她兩次,最遠的跑了四五里地,最近的不過數步,皆被捉了回去。李嬌兒往日素得恩寵,如今張炳才一路逃亡,性子愈發急躁,也不聽嬌兒辯解,抓了物事便是一通毒打,害的嬌兒在床上躺了數天。
容娘心急如焚,眼見的沿途景色與清平縣殊異。山勢漸高,田地中菜蔬有好些從未見過,想必是越走越遠。
離開時春雨纏綿,如今竟然已是盛夏時分,樹木鬱鬱蔥蔥,田中谷物已有一人高,稻穗飽滿。數月過去,不知家中如何?
六郎……!
“原來府中與左僕射是姻親,如今大郎無事,徐府也解禁了哩……。”
數日前,八斤喜氣洋洋的將這個好訊息告訴容娘,容娘初始疑惑,漸漸的卻又心驚,想的越深,便覺得那訊息越是確切。
容孃的心中越發沉重,一忽兒想到所謂姻親,心中拔涼;一忽兒想到六郎情深,必不至於負了自己。
容娘存了心事,又加上暑熱難耐,竟是病倒了,幾日水米未進。李嬌兒好生著急,日夜守在容娘身邊,抹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