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綿軟,牡丹的顏色也淡些,顯得優雅從容;給玉娘與容孃的皆是素色短襦。配各樣生色花羅裙。
玉娘喜不自禁,將那羅裙在身上比了又比,長短大小十分合意,尤其是那花色,大朵大朵的芍藥花。中間填以綠葉碎花,十分的鮮豔動人。玉娘輕輕一轉,那裙襬上千萬朵花飛舞,直如百花仙子一般。
容娘也甚是喜歡鄧氏送予她的花羅衣裙,如此的輕巧柔軟,絢爛奪目,幾個小娘子能抗拒?她微笑著拉了玉娘,一起謝過鄧氏。
老夫人心喜,面上卻嗔道:“月華,你恁地淘氣,我一個老婆子了,偏將我打扮得小娘子一般花裡胡俏,怎生穿得出去?”
徐夫人抿嘴笑道:“你給婆婆選的花色倒是恰當,就是給我的也太過鮮豔了,我如何能穿牡丹?白白的廢了一身好料子。”
鄧氏豈有不知兩位長輩的意思,她順著兩位夫人的口氣道:“婆婆,娘,你們不知,臨安城裡,皺紋一大把的老夫人穿的更鮮豔哩!我選的這料子,不過是看婆婆與娘不喜浮華,方才素淨些。若依得我,婆婆與娘這般雍容尊貴氣質,還需得華麗些才好呢!”
一番話說得兩位夫人展顏一笑,這般賢淑的新婦,又會做人,又會做事,那般的家世,橫無一絲驕矜氣息,真真十分難得。
鄧氏禮數週全,便連進之那邊,也各各選了合用的綢緞送去。老夫人頻頻點頭,稱讚月華賢淑懂事。
晚飯過後,容娘回到自己的小跨院。靖哥兒今日興奮疲勞,早就睡熟了。容娘叫小環替他脫了衣裳,輕輕的擱到床上。小人兒攤手攤腳,將床佔了大半去。
小環笑道:“小娘子,你瞧靖哥兒!”
容娘也不由得笑了,又替他將薄被掀開一些,免得熱著了他,出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睡不踏實。
桌上擱著鄧氏給守中備的兩匹綢緞。她一個弟妹不好替大哥做得衣物,便送了整緞。
小環瞧見容娘看著那綢緞發怔,不由埋怨道:“老夫人也真是,鄧娘子不好給大郎做針線,難道小娘子又好做了?還未嫁給他呢!家裡有針線婆子,偏生要小娘子來做,小娘子哪裡有一點閒工夫。”
容娘垂了眼眸,心中苦澀,卻只能獨品。良久,她輕輕說道:“妹子給哥哥做些針線也沒什麼,你胡亂想甚麼呢,還不去把大哥的衣裳拿過來,趁著靖哥兒睡著了,好做裁剪。”
容孃的裁剪還是張氏所教,不想今日便要為大哥穿針納線,縫製衣裳。小環點了兩隻蠟燭,一隻在燭臺上,一隻擎在手中,隨著容孃的動作不停移動。
鄧氏所送綢緞自然是極好的,剪刀又夠鋒利,將那緞子繃緊了,剪刀叉開,稍稍用力,綢緞迎刃而開,截面光滑,未有一絲疙瘩。容娘雖然手生,但好在她做事沉著,又極專心,片刻便已裁好。
小環見夜已深,便要勸容娘睡去。不料容娘稍稍歸置衣料,又從針線框中取出針線,竟似要連夜做好的模樣。小環吃了一嚇,忙勸道:“小娘子。明日還需早起,不如待夫人壽辰過後再做,左右大郎已有新衣。”
容娘卻是不理,徑自穿好針,就了燭光,一針一針開始縫製。
小環此時方覺著有些不對,她細細的打量了容娘神色,雖面上瞧不出甚麼,但她與容娘相處日久,便是情緒上的細微變化。也瞞不過她。顯然。容娘不開心!也只有在不開心的時候。她才能靜下心來做事。她那般的專注,那般的入神,便似要將所有悲傷哀愁,都重重的縫進密密疊疊的經緯之中。
屋內靖哥兒的呼吸均勻平穩。燭火閃爍,將容孃的身形拉成巨大的影子。
小環端著燭臺,熬到一半時,兩眼艱澀,不能張開。容娘便讓她放下燭臺,回房睡覺。小環哪裡肯,只將燭臺擱下,自己卻趴在桌上,昏昏入睡。
容娘靜靜的做了一會兒。屋內太過寂靜,她的心中又太過煩躁,漸漸的便無法沉下心來。她怔怔的瞧了一回兩隻燭火,那燭火明亮,焰心赤紅炙熱。便如兩隻滾燙的眼睛,那眼中深藏的痛苦在燃燒,燒得她的心也跟著痛起來了。
六郎!
原以為遠離了,便可以慢慢割斷一切;原以為答應嫁人了,便可以約束住自己的心。可是,為何屋中恁多的人,她總能見到六郎幽深的眼睛,深不見底,深得讓她心悸,害怕。
不,不能!
若如此,反不如離開;既然已決定,便不能叫自己的軟弱反覆害了別人。命運已定,六郎,何苦!
容娘手上的針深深的扎進了食指,她緩緩的抽了出來,潔白的食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