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泰從不是輕浮之人,趙東樓有些訝異,喚道:“陳泰!”
陳泰猶疑著過來,輕聲耳語兩句。
趙東樓霍地起身,上馬,往北直追。
一張一張陌生的臉驚訝的回頭看他,可哪裡有她?
一路奔了十數里地,前面是荒郊野外,夜色漸暗,目光所及,不見人影。
“我瞧著……,那雙眼睛,十分像容娘子的。可……,可卻是郎君打扮!想來不是容娘子,不然,她若活著,來此作甚?”
趙東樓看著前方,山勢起伏,蜿蜒小徑不知通往何方。半響,方道:“回吧。”
到底還是在信中告訴了徐守中。
那樣的人,叫他敬重。用情一事,只在心中。他總道徐守中餘兒女情事上涼薄,卻不想是一個藏的太深的人。
夜半寒涼,徐守中翻了個身,枕邊的硬物磕碰著他的腦袋,他將那物攥進手中。
那是一把匕首。
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
徐守中的大拇指摸過刀鞘,順著每一條刻紋撫過,直到盡頭,復又閉緊眼睛睡去。
☆、第一百六十章 重逢
兵士們皆知曉一場硬仗在所難免。
淮河沿岸的軍隊,不是忙於應付渡江的金狗,便是焦頭爛額的應對境內此起彼伏的匪患。援軍暫不可靠,糧食將盡,城不可棄,唯有一拼,許能絕境逢生!
況,五百將士對兩千金狗,亦非絕無可能戰勝!
己方為守,彼方為功,憑著城牆,好歹也要砸死他們幾百!剩下的,有神威將軍在此,心裡也多了幾分膽量。
只是,要將生死置之度外,似乎還缺了點甚麼。缺少,將這條命丟擲去的孤注一擲!
絕境,於冥冥之中已然逼近。
天色陰沉晦暗,遠處,黑壓壓的天幕似要貼近地面一般。
刺骨的寒風颳的城牆上的旌旗呼呼直響,值崗的兵士覺得自己只剩了幾根骨頭孤零零的掛著,寒風肆虐,毫無阻礙的穿過身子,直往身後的淮南平原撲去。
腳凍得麻木,身上似乎毫無熱氣,槍桿愈發如冰柱子一般,全然憑心中意念牢牢握住。
“直娘賊,要下雪了麼,莫非要凍死老子?”
“傻子,下雪才好哩!便是淮河不凍,也要起一層冰凌子,叫那金狗不敢過江來!”
兩個站崗的兵士身子筆挺,嘴巴卻在動,眼角餘光可以瞥見對方緊繃的側臉。
經驗最為老到的兵油子王老三嘴裡叼著一根枯草,籠著手佝僂著身子在角落跺腳。
他聽到此二人的嘀咕,嘴裡空嚼了幾下,左手抬起,抹了一把凍鼻子,嗤笑道:
“做你孃的美夢哩!金狗子不會想麼,你瞧著咧,淮河結冰之前,他們會過來的。就在這幾日,小兔崽子們。繃緊你們的皮,等著吧!”
閒話的二人聽了,心知王老三所言很有道理。臨死的牲畜尚曉得要蹦噠幾下,更何況這隊金狗數倍於自己。比起從自己這裡撈點糧食來說,總比在那邊等著餓死、等著被討伐掉要好。
金人將馬看得比命重要,連馬都殺了,可不是在做輸死一搏的打算!
城牆上一片死寂,縱然身經百戰,面臨此等兵力懸殊的戰爭,還是有些犯怵的。
然而退無可退,兩千的金兵不多,若由著他們南下,淮南道人煙稀少。簡直可以長驅直入,徑入兩浙或江南兩路。
戰士軍前半死生。這條命,早已交付一半出去了。
寒風嗚嗚嗚的響,似簫聲孤幽,似古隕悲涼。帶來對面故土冰凍的寒意,世事難測、骨肉相離的悲苦。
“王老三,過來!”
小副尉朝這方招手。
王老三抬起疲沓的眼皮子,渾濁的眼睛掃了一眼那處,是徐將軍與武功郎陳昌明。他緩緩直起身子,不緊不慢的跑了過去。
徐守中瞧了一眼混沌的天色,轉而問道:“你是壽州人。可能推測何時下雪,何時結冰?”
將軍的聲音沉穩醇厚,並非高高在上。
王老三斂眉垂眼,只盯著眼前寸許之地,回道:“天有天時,小人不知。”
眼前的皂靴往城牆前移了一步。鴉青的袍角被風颳的往後揚起,露出靴筒上精緻的雲紋。
“備馬。”
徐守中轉身,對昌明道:“咱們去河邊瞧瞧。”
說走便抬腳,昌明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