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東西?他狐疑地看了看上去隨隨便便捏就的紙團一眼,慢慢展開來,就見上頭用墨筆寫了一個字“信”字。
在滿是如蛛網般褶皺的紙張之中,墨筆似乎是在還沒有完全乾涸的情況下就被團起來了,因而沒有被寫上字跡的周圍也沾了星星點點的墨痕。
邵勁盯著那個位於紙張最中央的字看。
他並不是沒有看見過徐善然寫字,但徐善然的字跡在他看見的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筆工整的簪花小楷,寫出來或纖細秀美,或花團錦簇,總是十分宜人——並符合當下審美的。
但也偶爾有一兩次,邵勁看見徐善然會隨意在一張廢紙上寫些東西,這個時候,徐善然的筆跡就不如那些落於正規紙張上的那樣婉約含蓄了。
她的筆鋒會放得更開,寫得會更加隨意。
隨意到了一定程度,就如同邵勁此刻見到的這張紙上的那樣龍飛鳳舞。
一個張狂的信字,說出了徐善然所有要對邵勁說的話!
微笑不知不覺就浮上了邵勁的臉頰。
局勢到了這一步,或許真的上天入地、進退無路。但不管是到了現在這種兩難的境地,還是真到了那種窮途末路的境地,他也應該相信徐善然,而徐善然也一定會相信他。
新婚之夜不碰對方並不純粹是因為年紀的緣故。
還因為哪怕他們相處了八年,在這件事情上,他依舊能感覺到徐善然輕微的排斥。
這種排斥並不真正表露於面上,或許也並不是徐善然的本心,但確確實實、真真正正存在著。他本來以為是因為徐善然離家到了他身旁的緣故,後來發現這或許有一些,卻並不是全部,更不是排斥的重點。
但現在——或許他已經找到真相了?
他們之間,還是缺乏最終最後、最不加掩飾的信任?
這種相信,也許正是徐善然想要對他說出口,想要從他身上述求,而始終沒有說出口的、沒有述求到的東西?
邵勁將這張紙條重新展平摺好,四四方方地和那幾個藥丸一起再塞回荷包裡,接著他將荷包揣到懷裡,對王一棍說:“行了,我們走吧,趕緊一點,一個月能走個來回。”
王一棍:“……”態度轉變得是不是太快了?
這時候邵勁已經利落地翻身上馬,他示意自己計程車兵給王一棍牽來一匹馬,眺望著遠處的天空,慢騰騰說:“我現在反倒有些期望寧王登基了——”
王一棍:“……慎言啊!”
邵勁笑了笑,若有所思說:“但寧王之所以失敗,恐怕只在於他還不夠狠。”
寧王不肯弒父還能說是為朝局著想又有謝惠梅在側的緣故,但寧王不動這輝王安王晉王三王,就算是心裡看不起這三王,只怕多少也還是念了一些兄弟手足之情。
可惜事已至此……
——再想無益!
邵勁打了個呼哨,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坐下駿馬如離弦之箭般前射而去。
周圍的兵士已經自發組好隊伍,齊齊吶喊一聲,便自跑動起來,停留在原地的馬車也骨碌碌向前,自遠處看來,塵埃漸起漸生,須臾便騰起一團團煙霧。
京中一應事宜,邵勁尚能分析得清楚,何況是徐善然?
她在得到晉王入了皇宮的訊息之後就悚然一驚,在極短的時間內將絕大多數的可能都想到了,而後來的發展果然也沒有超出徐善然的預計,不過是在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之中,晉王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邵勁此刻掌握著京營勢力,但已經被晉王調出了城外,那麼晉王再特意過來理會她的可能性並不高。
但依晉王的狠辣手段,“特意”未必會做,“順便”卻一定不會拒絕……
徐善然在邵勁離開的日子裡並沒有閒著。
她暗中將家裡的大部分家丁換成了軍中出來計程車卒,讓他們按照軍中習慣,日夜都留專門的隊伍巡視府邸。
又特意在夜間的時候將眾人的活動範圍侷限起來,以主院為核心,再向外輻射一圈,這院子買的急,並不如御賜湛國公府那樣佔地廣大美輪美奐,現在剛剛好足夠將手中的力量分佈在二門之處,守好每一個可能被衝進來的門戶。
如此過了不過二十七天的時間,徐善然睡到半夜,便被隱隱傳來的嘈雜聲驚醒,等她坐起推窗,便看見遠處火光沖天,數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自院門處跑進來,第一個出現在她視線裡的,除了本來就守在外頭的棠心之外,就是眉間隱含焦急的高嬋了。
“怎麼樣?”徐善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