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最近的精神實在有一點放不開。
他跟在徐善然身旁夠久了,看著一個小小的扎著兩個花苞頭的小姑娘長到亭亭玉立,再成親嫁人;也跟著這樣的小姑娘經歷了一些並不遜於戰場風霜的兇險。
可以說他看得久了,就把這個小主人給放進了心底。
所以他在有機會見著了徐佩東之後,得到對方含含糊糊地“要注意我女兒,不能讓她做傻事”的暗示的時候,才嚇得冷汗一層一層地冒。
徐善然可能……?這、這——
何守吃驚過後,第一個想法就是找能夠做主的人。可是現在小女孩已經長大,成為別人的妻子,最親密還能夠說些話的父母,一個被幽禁皇宮,一個又是管不了事情的,而要叫那些到底隔了一層的其他長輩,只怕根本就說不動徐善然!
至於他自己,他的身份到底還是下屬奴僕,不可能逾越去管上司主人的事情。
想來想去,何守最後想到了這次跟來的寧舞鶴!
從身份上說,他還是徐善然的表兄,從瞭解層度上來說,寧舞鶴不管怎麼說,還是更為了解徐善然,也同時瞭解邵勁的一個人選。
只是不想他將徐佩東含含混混透給自己的話再透給寧舞鶴的時候,寧舞鶴一臉看白痴的目光看著他,直言說:“你的腦袋沒有問題吧?”接著他一秒不用等,嘲諷笑道,“她會死?你看著吧,誰死了她也不會死的!這禍害怎麼個也得活個百八十年成為老妖婆再說吧!”
何守:“……”
果然,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始終搞不定這個三老爺的小少爺啊……
而最叫人複雜的是,寧舞鶴在這一件事情上看得尤為的準。當天晚上,他就與寧舞鶴到了徐府之中與徐善然密議。
徐善然的根本意思不過兩個:一,趁著紅日軍大軍向京師開進的這一段時間,誆殺林世宣!二,在紅日軍攻城之前,或者攻城之後,找到離開京師的辦法。
何守:“……”現在討論的東西……和自殺什麼的,也相去太遠了吧?
他猶豫地問:“那如果四老爺不走……”
徐善然和寧舞鶴都看了他一眼。
寧舞鶴看傻子的神態太過直接,直接到讓何守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問剛才那句話。
徐善然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只不過一錘定音說:“那就打暈帶走。”
☆、第一七零章 深淵
明德帝對一切後宮與林世宣聯絡的調查在三天之內就調查完畢了。
如同徐善然所說的;一切陰謀詭計都有所痕跡;林世宣只要有做,就有切實的把柄存在;至於徐善然之前找到的那個小太監;完成的不過是一點毫無難度的事情:將林世宣所做的一切說破;因為是真實的;因為明德帝這樣陰戾的個性;只需要這樣一句話;只需要這樣一個事實;林世宣對明德帝的影響,就已開始徹底崩盤。
而林世宣一介翰林;一介亂世中的書生;沒有了皇帝的信任,還剩下什麼?
滿腹的文章辭藻,陰謀詭計,是否可以在即將攻城的紅日軍那裡得到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
如果是前世與首輔只差一步路的林世宣,此刻只怕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但現在的林世宣不過剛剛二十出頭,他來京城,順利度過了謝惠梅的倒臺,寧王執政時期,又眼看著昭譽帝的死亡,並在透過科舉進入仕途之前,就受到了明德帝的信任,直接參與針對一個帝王的大陰謀之中,而這些腥風血雨之後,他因為亂世,而還成功的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掌握著朝政大權,有了偽相之稱。
他走的太快太順了。
他誠然是一個很有心計、很聰明、並且很能幹的男人。
他或許聰明到能站在這個國家最頂尖的萬分之一的厲害角色之中。
但從現在到過去,包括他離首輔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林世宣都極為地自信。
乃至自負。
所以林世宣現在並沒有一絲一毫想到改換門庭,他甚至並不太煩惱自己與後宮過多的聯絡暴露到了明德帝眼前,究竟他並不一個只能夠揣摩皇帝心意而沒有半分辦事能力的弄臣。他的才學、他對明德帝的瞭解,相加起來絕對足以讓明德帝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讓林世宣真正煩惱的是現在的局勢。
所謂著山河崩碎沙石俱下,從前線傳來的戰報可以得知,紅日軍這一路下來可謂高歌猛進,那些高城大池因為民眾的動亂而被紅日軍兵不血刃地拿下好幾座、文武官員的腦袋都掛在城牆上風乾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