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玉冠的頭髮。
對方的眼瞼彷彿顫動了一下,但沒有醒來,沉睡的面容依舊安寧。
徐善然便湊上前去,將吻輕輕地落在對方的眉骨。
這是我這一世所曾遇到的最可愛的人。她想。或許也會是我生生世世,所遇到的最可愛的人。
明德二年九月,天公不作美,已連續一月不落一滴雨,地裡莊稼顆粒無收。
明德二年九月底,各地請求朝廷賑災的奏摺如同雪片一般飛入京師。
明德二年十月初,在朝堂上幾乎吵了大半個月的群臣終於得出結論,戶部的銀子與糧食有數,各地所收到的賑災均在其原先所申請的數額七八成之間,同時皇帝上罪己詔,向上天懺悔自己的不仁德。
明德三年一月,賑災款項早已如數撥下,但層層官吏猶如層層剝皮,真正到達了地頭,那些銀兩與糧食十不存二三。
明德三年一月半,歸德府災情嚴重,難民與官吏發生衝突,撞開官衙後的糧倉,發現裡頭堆積得密密麻麻已經發黴的糧食,眾皆譁然,當日歸德知府被殺,糧倉被哄搶一空,又過數日,附近山頭再添一夥名為“紅日”的亂黨。
明德三年二月初,紅日軍如瘟疫一般感染全國,各地民眾衝撞縣衙事情不時耳聞。
明德三年三月,北部遊獵民族趁勢闖過邊界在沿途府縣燒殺搶掠。
自此,席捲全國的動/亂真正開始。
明德三年八月,京師。
此時距離邵勁與徐善然離開京師已經兩年有餘,放眼望去,兩年前和兩年後的城市並無多大區別,真正要說,大抵不過是因為今日天氣陰霾黑雲滾滾,所以連路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神情刻板,整個城市都顯示出一種壓抑的氣氛罷了。
自動/亂初始之時,邵勁就派出的信使在這一天裡終於到達了湛國公府。
這是自邵勁成親之前就跟在邵勁身旁的王道行,他來到湛國公府後面見了老國公爺,與老國公爺在書房密議一整夜,等再出來之時,老國公就對徐佩東與何氏說了四房舉家前往西北的訊息。
這個訊息對於徐佩東來說有點突兀,但並非真正不可理解,徐佩東和自己父親對坐著,一時也是默然無語,半晌,他說:“我那弟子,真的已經決定——”
老國公搖搖頭:“這是你的弟子,你合該最瞭解他才對。”
“我本也以為我最瞭解自己的弟子,但現在反倒不確定了。我只知他看著不聰明,心裡其實是一個特別有主意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他就再難改變。”徐佩東低垂著頭注視腳下地磚,緩緩說。他復又問:“父親,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就是你們去西北。”老國公說。
又是沉默。許久,徐佩東說:“父親,如果邵勁是如紅日軍一般的打算,我與他恩斷義絕,你將我女兒逐出族譜吧。”
老國公心裡略一震動,但他面上卻不見什麼特別神色,只反問道:“你為何會覺得你的弟子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風節雖說現在手上有兵,但也不過是區區西北的一個總兵而已,再說現在亂黨雖然猖獗,但只要等朝廷回過了神來,將其逐個擊破,必然會在短時間內土崩瓦解,不足為慮。”
“可慮的不是這些紅日軍黃日軍,可慮的是在我朝燒殺搶掠的羌鬼,還有各地手中拿著實實在在兵權的武官。”徐佩東平靜反駁,“元帥收集糧草收集了這麼多年,武官拿私銀養親軍也養了這麼多年——好了,到了現在,這些軍隊到底是朝廷的還是他們的?”
老國公聽完了徐佩東的話,只說一句:“你別忘了,輝王還在封地。”
徐佩東神色一動。
“輝王是先帝最初屬意繼承大統的人。”老國公點到即止,“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你若實在擔心,不如親自到西北看看邵風節怎麼做,如何?”
徐佩東心頭大動,現在局勢十分糜爛,各地起義之人不絕,而這些大大小小的亂黨中,十之七八在剛打下一兩個城池之後就如同玩跟風似的這個稱王那個叫帝——可悲的是朝廷上並無心力去解決這些問題,只因在那九重宮之中,曾經的安王現在的明德帝已經受不了壓力避居後宮了,日間裡連閣老都見不到皇帝,唯一能夠進出的外臣,也就只有林世宣一人罷了。
因此老國公最後提到的“輝王”對於徐佩東來說,正是亟待必須之人,可謂落水之時僅有的那根浮木,不由得徐佩東不立時上鉤。
現下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慢騰騰的思索了,徐佩東很快理清楚了去留之間的利益差別——究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