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個接一個去羅列—都是些浪蕩江湖,和我的人生
軌跡曾交叉重疊的老友們。
當時我坐在一輛咣噹咣噹的綠皮火車裡,天色微
亮,周遭是不同省份的呼嚕聲。我找了個本子,塞著
耳機一邊聽歌一邊寫……活著的、死了的、不知不覺
寫滿了七八頁紙。我嚇了一跳,怎麼這麼多的素材?
不過十年,故事卻多得堆積如山,這哪裡是一本書能
夠寫得完的。
頭有點兒大,不知該如何取捨,於是索性信手圈
了幾個老友的人名。反正寫誰都是寫,就像一大串美
味的葡萄,隨手摘下的,都是一粒粒飽滿的甜。
隨手圈下的名單,是為此書篇章構成之由來。
圈完後一抬頭,車窗外沒有起伏,亦沒有喬木,
已是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
書的創作過程中,我慢慢梳理出了一些東西,隱
約發現自己將推展開的世界,於已經習慣了單一幸福
感獲取途徑的人們而言,那是另一番天地。
那是一些值得我們去認可、尋覓的幸福感。他們
或許是陌生的,但發著光。在我的認知中,一個成熟
健全的當代文明社會,理應尊重多元的個體價值觀,
理應尊重個體幸福感獲得方式。這種尊重,應該建立
在瞭解的基礎之上,鑑於國人文化傳統裡對陌生事物
的天然牴觸因子,“如何去了解”這幾個字愈發重要。
那麼,親愛的們,我該如何去讓你瞭解那些多元
而又陌生的幸福感呢?
寫書時,恰逢山東大學抬愛,讓我有緣受聘於山
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於是趁機做了一場名為《亞
文化下成長方式的田野調查》的報告講座。
那天會場塞滿了人,場面出乎意料的火爆,來的
大都是85 後和90後。我講的就是這份名單:大軍、
路平、月月、白瑪央宗……我和他們的共同生活就是
一場田野調查。我沒用太學術的語言詞彙去貫穿講
座,但講了許多細節的故事。
那天的敘述方式,是為本書行文的基調。
卡爾維諾說:“要把地面上的人看清楚,就要和
地面保持距離。”
這句話給我帶來一個意象:一個穿西服打領帶的
人,手足並用爬在樹上,和大部分同類保持著恰當的
距離。他晃盪著腿,騎在自我設定的叛逆裡,心無掛
礙,樂在其中。偶爾低頭看看周遭過客,偶爾抬頭,
漫天星斗。
我期待出到第十本書的時候,也能爬上這樣一棵
樹。
當下是我第一本書,芹獻諸君後,若價值觀和您
不重疊、行文有不得人心處,請姑念初犯……
我下次不會改的。
等我爬上樹了再說。
這本書寫的皆為真人真事,我不敢說這本書寫得
有多好多好,也懶得妄自菲薄,只知過程中三易其
稿,惹得策劃戴克莎小姐幾度憤極而泣。如此這般折
騰,僅為本色二字:講故事人的本色,故事中人們的
本色。
或許,打磨出本色的過程,也是爬樹的過程吧。
文至筆端心意淺,話到唇畔易虛言,且灑蓮實二
三子,自有方家識真顏。
這本書完稿後,我背起吉他,從北到南,用一個
月的時間挨個探望了書中的老友們,除了那個不用手
機的女孩,其他的人幾乎見了一個遍。
路平在臺上唱歌,笑著對忽然出現的我唱:“我
所有年輕有為的兄弟們哦……”月月開了一瓶冰酒款
待我,聊天到天亮。鵬鵬在成都請我吃宵夜,末了還
是我結的賬。阿狼一邊忙著烤海鮮,一邊問:“大
冰,寫新歌了沒?”王博和甜菜抱著剛出生的孩子,
指著我說:“寶寶,叫大爺,這是
你大爺。”我說:“你大爺!”彬子在宋莊開了新
酒吧,說有我的股份。菜刀動身前往康巴藏區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