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唇舌間散開,丹娘眯起了眼睛:“有牡丹花的味道呢……”
阿蠻笑道:“姑娘不知道牡丹花瓣可以食用麼?選各色牡丹花,在未全開時取了花瓣,用泉水衝了放在陰涼處晾著,然後用糖醃了,密封在瓷罈子中。等過上三五個月,那罈子裡就生出各色的蜜露來。姑娘現在吃的這個就是用這蜜露做出來的。”
“難怪叫牡丹糕,……”丹娘恍然大悟,仔細又看了看那一盒子小小的牡丹花狀糕點,神色忽然暗淡了起來,喃喃的說道:“多好的顏色啊……”
一邊靜靜坐著的夫人忽然說話了:“丹娘不要多想,我已經打發夥計去你孃家送信,你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你和王公子被截的事情,我們也已經報了官,如今官府正在追查事情的原委。今天早上,阿寶和我郎君也都出去替你打聽王公子的下落了,吉人天象,不會有事的。”丹娘抬起眼,滿懷感激的看了看阿蠻和紫衣夫人,道了聲謝,就又低頭看著懷裡的牡丹糕發起呆來。
夫人見狀便給阿蠻遞了個眼色,阿蠻會意,伸手取過丹娘懷裡的食盒放在一邊,然後小心的扶丹娘躺下道:“再睡一會兒,廚房熬了熱粥,等會兒吃一點。過了晌午,我叫人用軟椅抬你到外邊坐坐。丹娘要寬心,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不要想太多。”丹娘答應了一聲,目送阿蠻和夫人離開了房間,就在兩人就要跨出門檻的時候,丹娘忽然問道:“不知夫人如何稱呼?”
那紫衣的夫人回頭一笑回答說:“拙夫姓莫,大家都稱我莫娘子。”說完就和阿蠻關上門去了。
過了不到兩個時辰,黃家老夫人便親自帶著丫頭僕人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母女們一見面,便忍不住抱頭痛哭,哭了半晌,丹娘擦了擦淚水,抬頭不見爹爹身影,忍不住詢問。老夫人說道,兩天前,東都太子府上捎話過來,說是太子要回長安,要黃家老爺帶自己培育的牡丹隨行,結果今天一大早,在接到丹娘夫婦遇難的訊息之前,黃老爺就收拾行裝和太子的車馬一起去長安了。丹娘嘆息了一番,又惴惴不安的問母親可有峻卿的訊息,黃老夫人搖搖頭,丹娘不由放聲大哭起來,驚動了莫夫人和阿蠻,眾人一番安慰,丹娘才止住悲聲。
又過了一天,莫夫人看丹孃的身體已無大礙,就讓黃家接了丹娘回家,臨行時,莫夫人將一大盒牡丹糕放在丹娘懷裡,又低低的吩咐道:“回去之後,只管休養身體,不要多想,不可急躁,更不可胡亂猜疑。王公子的訊息遲早會有的。”丹娘只點了點頭。
轉眼間,丹娘就已經回七八天了。這七八天對丹娘來說,就如同七八年一樣的難熬。身體是一天天好了起來,但心卻一天天變涼。迄今為止,沒有任何關於劫案的訊息,難道那天發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覺?那峻卿又去了哪裡?峻卿啊,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測,給託個夢也好啊!丹娘一邊默唸著丈夫的名字,一邊在魂不守舍的在花園裡溜達,自從可以下地活動以來,丹娘常一個人到後邊的花園裡漫無目的走動,然後就盯著花圃裡的牡丹發呆。開始,家裡的丫頭僕婦見還勸阻,後來看作用不大,就漸漸有些聽之任之了。丹娘鑽過了假山,忽然發現自己置身於花廳門口。想起那裡的暖房正是父親嫁接育苗的地方,當年就是在那裡,父親親自傳授了黃家培育牡丹的訣竅給自己,而正是這些訣竅,才使兩人共同培育出了夜色丹卿,讓丈夫峻卿完成了從他小的心願。想到這裡,丹娘伸手推門進到花廳,直奔暖房而去。
俗話說陰茶花,陽牡丹。這暖房是專門培育牡丹的,所以向陽搭建,採光極好,冬天用熱水和棉被保暖,春夏便用紗帳替代了厚厚的棉毯。此時正值孟夏晌午,日頭還不是很毒,按理說那紗帳應該全部開啟才是,偏偏有個小小的角落還用紗帳搭著,下面隱約藏著一株牡丹。丹娘不由一陣好奇,走過去,小心的揭開紗帳一看,不由一陣鹹辛之物湧上喉頭,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來。那血灑在面前的牡丹花葉上,紅紅綠綠的,透著說不出的妖異。
丹娘看的明白,那株只剩稀稀拉拉的兩三個花苞的牡丹,分明就是夜色丹卿。那套在花苞上的紗綢袋子已經無影無蹤,一個大一點的花苞微微綻出了一點花瓣,綠色花萼包裹下,隱約可辨一抹漆黑。丹娘用顫抖的手撥開綠葉,從花的根部起,從下往上數的第三個枝子上,明明白白綁著一根綠色夾金的絲線,那是原來峻卿用來系花牌用的。絲線是丹孃親手搓成,八股絲加金線兩條……如果說這株牡丹的顏色是巧合,那這絲線又如何解釋?丹娘當下又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然後兩眼發直,緩緩的癱倒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傻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