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她被嚇壞了。
王小航原本想追上去說聲謝謝,但女生見狀卻立刻加快了腳步,不顧一切地跑了起來,這讓他有些心涼,甚至產生了一絲絕望。
不過他很快就將心態調整了過來。他知道那個女生人還是很好的,他沒有看走眼,否則她怎麼可能替他打卡呢?他自嘲地笑了笑,拎著滿滿四瓶水向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後,王小航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打掃衛生,清理床鋪,擦拭玻璃……剩下的就是等室友們回來了。
忙碌了一下午,他真的有點累了,於是回到床上想休息一下。窗外掠過一抹暗紅的光,天上的雲彩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緩慢地飄過,消失在了天邊,然後便是夜晚降臨,再然後,他的室友們都回來了。
他們發現暖瓶是滿的,地上很乾淨。於是他們轉頭望向王小航。王小航期待他們從此不計前嫌。他現在最想看到的,是久違的兄弟般的微笑,即使僅僅是一個輕微的點頭認可也足以讓他今晚睡個好覺,他已經失眠好久了。
“喂!誰讓你動我的暖瓶了?”班長陳飛揚首先發難。
“對,誰讓你動我們的暖瓶了?”第二個人說。
“還嫌自己惹的麻煩不夠多嗎?還想把我們也拉下水?”第三個人說。
“誰讓你掃地了?你這個瘋子!”第四個人說。
……
謾罵像子彈一樣從室友們的嘴裡噴射出來,王小航感到一股寒意從心底裡慢慢地滋生出來。他咬緊了牙關,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但是沒有發作。
陳飛揚不依不饒:“王小航!我警告你,以後再也不許碰我們的東西,知道嗎?”
“都是兄弟,什麼同意不同意的?大家不要再開玩笑了好不好,我今天真的好累!”王小航強壓住內心的憤怒,臉上裝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多麼希望這些人只是在開玩笑,希望他們忽然換上一副笑臉向他道歉,說以後大家還是兄弟,是哥們兒。
一個人忽然高聲嚷道:“誰是你兄弟?!你這個神經病,我們可沒跟你開玩笑!老子今天非替天行道不可。過來,你給我過來!”
王小航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他緩緩地走過去,那人掄起拳頭就給了他一下。他被徹底激怒了,開始還手,但是其他人一擁而上,於是他倒下了,緊接著便是如同雨點般的拳頭和皮鞋。
他在地上來回翻滾著,體內的五臟六腑也跟著在翻滾著,他感覺到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向外掙扎……終於,鮮血像山洪一樣暴發,從體內瘋狂地向外湧出來。
“你這個精神病!”
“你為什麼不早點去死?”
“你是個災星!你到哪兒哪兒出事!”
“說實話吧,那個叫韓煙的女生是不是你殺掉的?”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
咔嚓!一道閃電,接著又是一聲咔嚓,跟著一道閃電。王小航的身體像是被閃電擊中般僵在了那裡:“你們說什麼,那女孩子是我殺的?我怎麼可能殺人?”
“還敢嘴硬?”
然後,他便被打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王小航漸漸恢復了知覺,他是被疼醒的。當他的意識慢慢清晰起來時,他想起了今天去打水的路上,同學們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嫌惡,但是當他抬起頭,直視他們時,所有人都害怕地把頭低下了下去。那一刻,他的內心深處湧起了一絲快感。
不知不覺間,他那沾滿血汙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他明白了,徹底明白了,他其實是喜歡被人害怕的。只是當時他還想過正常人的生活,還奢望友誼,所以他不得不把那股冰冷的快感壓下去。
但是,在室友們的拳打腳踢中,在室友們歇斯底里地怒吼中,在室友們瘋狂的謾罵中,他讀懂了他們的真實想法:他們是在害怕我,他們害怕我會帶給他們死亡,所以他們用暴力來排解心中的恐懼。他們叫得越兇,打得越兇,就證明他們越恐懼。
想到這兒,王小航覺得身上的那些疼痛都算不了什麼了,重要的是他們怕他。他喜歡這樣被恐懼著的感覺,這冰冷的,像刀刃一樣充滿了寒意的感覺。
不知何時,這種感覺一下子變得真切起來。他驚奇地發現,手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
他慢慢地站起來,室友們紛紛後退,併發出驚叫。
陳飛揚大著膽子說:“小航,我們還是兄弟,對不對?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求你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