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幾次,那個索結就會鬆脫,她的腿完好無事,而那個越來越近的聲音是鹿弄出來的。她試著拉動索結的一端,一片指甲隨即從中斷裂,但她感覺不到疼痛。索結並未鬆動。她彎下腰,用牙齒去咬鋼索,咬得牙齒嘎吱作響。可惡!她聽見雪地上傳來輕巧的腳步聲,立刻屏住呼吸。腳步聲在樹的另一側停了下來。也許是心理作用,但她似乎聽見那人正在嗅聞空氣中的氣味。她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接著那人又開始移動,發出的聲音更輕。那人離開了。
她顫抖地深深吸了口氣。現在她得解開陷阱才行。她的衣服已然溼透,如果沒人發現她的話,她一定會凍死在夜裡。這時她突然想起來了:小斧頭!她都把小斧頭給忘了。鋼索很細,只要放在石頭上瞄準,砍個幾下就能把鋼索砍斷。小斧頭一定是掉在小溪裡了。她爬回黑漆漆的溪水裡,雙手伸入水中,在佈滿石頭的溪底摸尋。
但什麼也沒找著。
絕望之下,她將膝蓋浸入溪中,摸尋兩岸的冰雪,接著便看見小斧頭的刀鋒突出於前方兩米的溪水之上。這時她就已經知道了:在她感覺到鋼索扯緊之前,在她趴在溪水中,融化的雪水汩汩流過她的身體,冰寒得令她覺得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像個絕望的乞丐般朝小斧頭伸手而去之前,她就已經知道差了半米。她的手指在距離斧柄五十厘米之處捲曲。眼淚溢滿眼眶,但她逼自己將眼淚往肚裡吞;要哭等事情結束後再哭。
“你是在找這個嗎?”
她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但她面前有個影子蹲了下來。是那個人。希薇亞趕忙向後爬,但那人拿起小斧頭,朝她遞來。
“拿去呀。”
希薇亞跪了起來,接過小斧頭。
“你要拿它來幹嗎?”那聲音問。
希薇亞覺得體內躥起一股憤怒,憤怒經常伴隨恐懼而來,其結果極為殘暴。她揚起小斧頭,伸直手臂,由上往下朝前方揮去,但她的腳被鋼索拉住,小斧頭只是砍向黑暗,接著她又跌倒在溪水之中。
那人發出咯咯笑聲。
希薇亞側過了身。“滾開。”她呻吟說,朝碎石砍了一斧。
“我要你吃雪。”那聲音說,站了起來,稍微按住夾克被劃開的一側。
“什麼?”希薇亞不由自主地拉高嗓門。
“我要你吃雪,吃到你尿在自己身上,”那人站在鋼索的活動半徑外不遠處,側過了頭,看著希薇亞。
“直到你的胃結凍,塞滿了雪,再也不能把雪融化,直到胃裡變成一團冰,直到你變成真正的你,變成那沒有感覺的東西。”
希薇亞的頭腦接收到這些話語,卻無法解讀這些話語的意義。“休想!”她尖聲叫道。
那人身上發出一種聲音,那聲音跟潺潺流水聲混雜在一起。“現在是尖叫的時候,親愛的希薇亞,因為再也不會有人聽見你的聲音了。”
希薇亞看見那人舉起一樣東西,那東西亮了起來,發出紅光,紅光形成一個圓環,在黑暗中照亮雨滴,一接觸溪水水面就發出嘶嘶聲,冒出白煙。“你會選擇吃雪的,相信我。”
希薇亞明白自己死期將至,呆立原地。只剩一個辦法可想了。過去這幾分鐘,夜晚已迅速降臨,但她試著在樹木間看準那人的身形,同時用手掂估小斧頭的重量。血液流回她的手指,產生麻癢之感,彷彿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和雙胞胎對著農莊牆壁練習過這個招式,每次她擲出小斧頭,雙胞胎其中一人從狐狸形的標靶拔出斧頭時,她們都會歡聲大喊:“你殺掉怪物了,媽咪!你殺掉怪物了!”希薇亞將一腳稍微移至另一腳前方,一步的助跑可以發揮並結合最高的力量與準度。
“瘋子。”她低聲說。
“這個嘛……”那人說,希薇亞彷彿看見那人露出一絲微笑,“倒是毋庸置疑。”
小斧頭回旋飛出,發出嗡嗡低鳴,穿過濃重幾乎有如實體的黑暗。希薇亞以完美的平衡姿勢站立著,右手臂向前伸出,眼睛緊盯著致命的小斧頭,看著它穿過樹林,聽見它切斷細小樹枝,消失在黑暗中,最後隱隱聽見砰的一聲,小斧頭已落在森林深處的雪地裡。
她背倚樹幹,全身癱軟,慢慢滑倒在地,感覺淚水湧出。這次她並未試圖阻止自己流淚,因為現在她知道沒有“事情結束後”了。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那人柔聲說。
9 深淵
第三日
“是不是很棒?”
歐雷克激動的聲音蓋過了烤肉店裡肥肉嗞嗞作響的聲音,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