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將尤納斯安置在咖啡室裡,吩咐尤納斯乖乖坐在那裡等,“很多人喜歡亂問問題,胡亂猜測,我就是不喜歡那樣。呃,我想你應該瞭解。”
“我瞭解,”哈利拿出一包煙,以詢問的眼神看了菲利普一眼,菲利普堅定地搖搖頭,他只好把煙放回去。“比你在黑板上寫的那些容易瞭解多了。”
“那是量子物理學。”
“聽起來很怪異。”
“原子的世界是很怪異的。”
“怎麼說?”
“它打破了最基本的物理法則,比如說一樣東西不可能同時存在於兩個地方。丹麥物理學家尼爾斯·玻爾說過,如果你沒有被量子物理學深深撼動,那你就是還不瞭解它。”
“但是你瞭解?”
“我不瞭解——你瘋了嗎?量子物理學是完全混亂的,不過比起這種混亂,我還比較喜歡量子物理學的混亂。”
“哪種混亂?”
菲利普嘆了口氣:“我們這一代把自己變成了兒童的僕人和秘書,碧蒂恐怕也是這樣,有那麼多的待辦事項、生日、最愛的食物、足球賽,都快把我搞瘋了。今天有一家比格迪半島的診所打電話來,說尤納斯約了診卻沒去。下午他還要去上訓練課,天知道是在什麼地方,而且他這一代完全不知道搭公交車是什麼。”
“尤納斯哪裡不舒服?”哈利拿出筆記本,他從沒在這本筆記本上寫過一個字,但根據經驗,拿著筆記本可以讓訊問物件比較專心。
“沒有,我想應該只是定期檢查吧。”菲利普揮了揮手,像是想打發這件事,“我想你來找我是因為別的事情吧?”
“對,”哈利說,“我想知道你昨天下午和晚上在哪裡。”
“什麼?”
“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貝克。”
“這跟那個……那個……有關嗎?”菲利普朝一疊檔案上的《每日新聞報》點了點頭。
“不知道,”哈利說,“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你在發什麼神經啊?”
哈利看了看錶,並不回答。
菲利普呻吟一聲:“好吧,反正我想幫你這個忙。昨天晚上我坐在這裡寫一篇關於氫元素波長的文章,我想發表這篇文章。”
“有沒有同事可以替你做證?”
“挪威的研究工作之所以替世界貢獻得那麼少,就是因為自鳴得意的挪威學術界常常被懶惰所支配,所以跟往常一樣,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尤納斯呢?”
“他在家裡自己做了東西吃,坐著看電視,等我回家。”
“你幾點到家的?”
“應該是九點出頭吧。”
“嗯。”哈利假裝寫筆記,“你有沒有檢視過碧蒂的東西?”
“有。”
“有什麼發現嗎?”
菲利普伸出一根手指撫摸嘴角,搖了搖頭。哈利直視菲利普,並不說話,發揮靜默的威力,但菲利普言盡於此。
“謝謝你的協助,”哈利說,將筆記本塞進夾克口袋,站了起來,“我去跟尤納斯說他可以進來了。”
“等一下再叫他吧。”
哈利在咖啡室裡找到坐在桌前的尤納斯,他正在畫畫,嘴裡吐出舌尖。哈利站在尤納斯身旁,低頭看著畫紙,只見紙上畫了兩個歪歪斜斜的圓圈。
“雪人。”
“對,”尤納斯說,抬頭望向哈利,“你怎麼看出來的?”
“尤納斯,為什麼你媽媽要帶你去看醫生?”
“我不知道。”尤納斯畫上雪人的頭。
“那個醫生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那家診所在哪裡?”
“我不能跟別人說,連爸爸也不能說。”尤納斯俯身在畫紙上,替雪人畫上頭髮,長長的頭髮。
“我是警察,尤納斯,我正在想辦法找你媽媽。”
鉛筆畫得越來越用力,頭髮描得越來越黑。
“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
“你記得那附近有什麼東西嗎?”
“國王的母牛。”
“國王的母牛?”
尤納斯點了點頭,“坐在窗戶裡的阿姨叫包格希,她給我一根棒棒糖,因為我讓她用針筒給我抽血。”
“你現在想畫什麼呢?”哈利問。
“沒什麼。”尤納斯說,專心畫著睫毛。
菲利普站在窗邊看著哈利穿過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