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慶祝他們從今以後合而為一。
哈利再度看著那雙眼睛,那雙控訴的眼睛。
是的,他心想,我每項罪名都成立。
麥努斯走進門內,站在哈利背後,越過哈利肩膀看著椅子上的女屍。麥努斯身後站著那兩名戴爾塔小隊隊員。
“被勒死的?”他問道。
哈利沒回答,也沒移動。天藍色洋裝的一條肩帶滑落一旁。
“真怪,十二月還穿夏天的洋裝。”麥努斯說,他說這句話多半隻是為了找話說。
“她常這樣。”哈利說,聲音聽起來彷彿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
“誰常這樣?”麥努斯問。
“蘿凱。”
麥努斯大吃一驚,哈利的前女友過去還在警署任職時,他曾經見過她,“那……那……是蘿凱嗎?可是……”
“那是她的洋裝,”哈利說,“還有她的手錶。他把她打扮成蘿凱的樣子,可是坐在這裡的女人是碧蒂·貝克。”
麥努斯看著屍體,不發一語。這具女屍和他見過的其他屍體都不一樣,她白得有如粉筆,而且有點腫脹。
“你們跟我來,”哈利朝兩名戴爾塔小隊隊員比個手勢,再轉頭望向麥努斯,“你留在這裡,封鎖這間房子,打電話給還在翠凡湖的現場勘察組,跟他們說這裡又多了一項任務。”
“你要去做什麼?”
“跳舞。”哈利說。
三名男子快步奔下樓梯,腳步聲逐漸遠去,屋內安靜下來。幾秒之後,麥努斯聽見汽車發動聲,接著是輪胎摩擦弗格街柏油路面發出的尖鳴聲。
藍色警示燈不停旋轉,照亮路面。哈利坐在乘客座,聆聽手機另一頭傳來電話鈴聲。警車曲折地穿梭在三環線高速公路的車流中,後視鏡下方的兩個迷你比基尼女郎正隨著警笛的絕望悲嘆聲起舞。
求求你,他心中苦苦哀告,求求你接起電話,蘿凱。
他看著金屬比基尼女郎,心想自己就和她們一樣,無力地隨著別人的樂曲起舞,猶如笑劇中的滑稽角色,總是晚了兩步,總是遲了一點衝進門,惹得觀眾哈哈大笑。
哈利終於發作。“操,媽的操!”他大吼,將手機朝風擋玻璃擲去。手機滑向儀表板,掉落地面。駕車的隊員在後視鏡裡和另一名隊員對看一眼。
“把警笛關掉。”哈利說。
車內安靜下來。
哈利突然聽見腳下傳來聲響。
他趕緊撿起手機。
“哈囉!”他大吼,“哈囉,你在家嗎,蘿凱?”
“我當然在家,你打的是室內電話呀,”是她的聲音,她發出溫柔、冷靜的笑聲,“有什麼事嗎?”
“歐雷克也在家嗎?”
“對,”她說,“他坐在廚房裡吃東西,我們在等馬地亞。怎麼了,哈利?”
“你仔細聽好,蘿凱,你聽見沒?”
“你嚇到我了,哈利,什麼事啊?”
“拉上大門的安全鏈。”
“為什麼?門有上鎖,而且……”
“去把安全鏈拉上就是了,蘿凱!”哈利狂吼。
“好好!”
他聽見蘿凱對歐雷克說了些話,接著是椅子的刮擦聲,又聽見奔跑的腳步聲。她的聲音再出現在電話裡時有點發顫。
“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哈利。”
“我會告訴你的,可是首先你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讓馬地亞進來。”
“馬地亞?你喝醉了嗎,哈利?你沒有權利……”
“馬地亞很危險,蘿凱,我現在坐在警車裡,正和兩個警察趕去你家,其他事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釋,你先看看窗外,有沒有看見什麼東西?”
他聽見她遲疑片刻,但他不再多說,只是等待。他突然有種很篤定的感覺,他知道她信任他,她相信他,她一向都是如此。警車逐漸接近尼德蘭區的隧道,路旁鋪蓋的冰雪宛如灰白色羊毛。她的聲音回到電話中。
“我什麼都沒看到,可是我不知道要看什麼呀!”
“你有沒有看見雪人?”哈利靜靜地問。
他從電話那頭的靜默中聽出她漸漸明白。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哈利,”她低聲說,“告訴我這只是一場夢。”他閉上眼睛,思索她說的有沒有可能是對的。他在腦子裡看見坐在扶手椅上的碧蒂。這當然只是一場夢。
“我把你的表放進鳥屋裡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