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梁澄忍不住仰頭大笑。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梁澄身心舒泰,心中塊壘盡除,好不暢快。
當日,一直守在大相國寺裡的侍衛全部撤去,梁澄只留了安喜平和流雲飛月,方丈見歸真居無人灑掃庭院,便安排了兩個小沙彌過來,一個叫衝覺,一個叫衝明,皆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為了以防萬一,梁澄還讓流雲飛月事無巨靡地查了二人的過往,衝明是寺院茵資質不錯而收養的孤兒,而衝覺卻是五歲那年才入的寺。
衝覺家中本為普通商賈,5歲那年,舉家搬遷時,遭山匪劫掠,無一生還,唯獨他命不該死,受了一刀後沒死成,被途徑的一念禪師所救,接到大相國寺內。
因著這層緣故,梁澄對著衝覺,不免多了幾分注意。
第8章 喜平之死
宮裡的人離去後不久,歸真居又迎來了兩位梁澄避不開的訪客。
護國大將軍李度秋身長八尺,面容冷峻,渾身威勢隱而不發,此刻一雙寒星似的眼眸正牢牢地鎖在梁澄身上。
而九皇子梁濟則錯開一個肩膀坐在李度秋身邊,衝著梁澄擠眉弄眼,“舅舅可是先行一步快馬加鞭趕回東都的,還未更衣,進宮回了父皇就來見你的,還好我事先候著,纏著舅舅帶我過來,哥,你出家了,我都不能每天見到你了。”
梁澄垂下眼簾,上一世明元帝動作太快,或許還有李後的隱瞞,而舅舅又遠在邊關,又或者是自己不願相信父皇竟會真的要他的性命,直到最後,他竟全然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當時,就是他赴死前三天,忽然湧進幾名從龍衛,不等兩人反應,便當場擊碎安喜平雙膝,卸掉下巴,託至院內,而他則被人牢牢按住,眼睜睜地看著安喜平被活活杖斃。
自重生以來,他時常夢見安喜平臨死前的模樣,臉色慘白,冷汗密佈,雙眼卻含笑看著他,一張被卸了下巴的蒼白嘴唇,艱難地向他張著口型——
“殿下,別哭……”
他那一刻是真的恨,恨自己平日疏於練功,才會在兩名從龍衛的壓制下,動彈不得。
事後,那從龍衛指揮使丟下一句“安喜平勾結外人,聖上下令杖斃”,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殿下如今還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寢宮裡,若再使人暗傳訊息,遭殃的便不再是殿下的身邊人了。”
梁澄並未讓安喜平向宮外傳遞訊息,聞言只當是父皇斷他耳目,以示懲戒,心下更是悲涼,只覺得生無可戀。
只是那一幕夢得多了,想得細了,竟想起安喜平最後的口型,似乎是“小心九皇子”,再聯想到孟留君在他死前曾說過,九皇子居心不純,此時見到自己向來疼愛有加的弟弟露出這般俏皮天真的模樣,心裡竟是生了幾分不定。
為什麼安喜平要他小心九皇子,從龍衛指揮使說安喜平向外傳遞訊息,那他是向誰傳遞呢?安喜平的死,到底藏著怎樣的隱情?
只是如今卻是無從查證了……
梁濟自小粘他,尤記得當年他因臂力不足,射不中靶頭時被父皇責罰,走路還搖搖晃晃的梁濟抱著他被弓弦磨出血的手指,呼呼吹氣,眼淚汪汪地皺著臉,好像比他還疼,這番兄弟情誼並不因母后的不喜而疏遠,即使隨著年齡的增長,梁濟在人前漸漸沉穩,二人之間亦不曾生出罅隙。
他不願相信梁濟會陷害他,畢竟胞弟眼裡的濡慕情誼不似有假,況且對方一個稚嫩之子,怎麼就能做到虛情假意,卻能絲毫不露破綻?
但是梁澄又無法對安喜平的死因視而不見,他一時心緒不穩,只好避開梁濟委屈的視線,道:“你也要長大了,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跳脫,母后以後還要依仗於你。”
“哥哥,濟兒不要長大,哥哥你還俗吧,反正這雪都下了。”梁濟從蒲團上爬到梁澄身邊,拽住他的袖角。
“聖旨已下,以後這樣孩子氣的話莫要再說了。”梁澄手臂微移,到底不夠確定,也不夠狠心,沒有避開。
梁濟癟嘴,還要說些什麼,這時一直不說話的李度秋冷哼了一聲,梁濟頓時噤聲,鬆開兄長的衣袖,兩手扣在膝頭上,眼觀鼻鼻觀心地正坐在梁澄身邊。
這時安喜平進來為三人上茶,梁澄接過,為李度秋倒上一杯,“這是寺裡獨制的梅後雪芽,為每年春季雨前茶,只採每株茶樹最嫩的尖芽,正好也是梅花落盡之時,舅……還請施主品鑑一二。”
李度秋是從屍山血海裡拼殺出來的人,一個眼神就能止小兒夜哭,見梁澄連“舅舅”都不喊了,一副遁出紅塵,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