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4)

小說:孤獨小說家 作者:敏兒不覺

但與有婦之夫之間的交往似乎也照常不誤。同一所中學的教師之間的秘密交往,以一個作家的眼光來看也不失樂趣。如果什麼時候文思枯竭了,或許可以拿來寫成一篇喜劇短篇。

數通簡訊來往之後,奈緒突然問道:

》問你這樣的問題或許非常失禮,

》可以告訴我你夫人是怎麼去世的嗎?

下午時分,小馳和班上同學一起去附近的白銀公園玩了。耕平定定地望著小小的液晶螢幕,全身無法動彈。

那件事已經過去四年了。對於存活在世上的人來說,時間飛逝之快簡直令人咋舌。但當某一天發生了某一件事,讓你回想起那時發生的事,無論是記憶還是胸口的疼痛,都一如昨天剛發生的事情般鮮活清晰。

》因為交通事故。

》撞在了首都高速的側壁上。

》據醫生說,幾乎是當場死亡,應該沒有痛苦。

一條平靜而冷淡的回信,再也多寫不出半個字。似乎多寫了點什麼,就會讓人莫名地忐忑不安。寫了刪,刪了寫,寫了又刪,結果只能作罷。

在認識耕平以前,久榮就非常喜歡開車,而且開得很好。因此,約會的時候幾乎都是久榮開車。

認識久榮是在朋友的酒會上,那時她是個美術雜誌編輯。她毫不黏糊清爽乾脆的個性,清晰明朗又時而以新鮮獨特的諷刺或玩笑談論人間世事的說話方式,以及對耕平不在行的社會政治問題的縱橫自若,在耕平看來,都是那麼的魅惑迷人。

離開老家一個人來到東京闖蕩,單說汽車維護都花費不小吧,但她總能把她義大利製造的手動檔小座駕打理得井井有條。耕平曾跟她說開自動檔會更輕鬆,可她卻認為那沒有自己撥檔來得真實。

在箱根、日光的山路上兜風時,她總能熟練地把握傾斜度,配合引擎的轉數,調換到最佳檔位嗖嗖地飛馳。此時,耕平眼前浮現出妻子立起駕駛座靠椅,似是把方向盤緊抱在胸口一般飛快地駛過轉彎處的身影。

(她曾是那麼地喜歡開車……)

而那個妻子,卻突然在交通事故中死了。火紅的小車只剩下原來的半個大小,像是被一隻巨手捏癟了一般。久榮的臉上雖然看不到明顯的傷痕,但右半身卻像是被車輪軋過,已不成人形。從那以後,青田家就再也沒有買車,除了所謂滯銷作家的經濟問題外,其實也另有隱情。

久榮出事是在一個極平常的深夜,下班回家的路上。進行事故調查的警察曾詢問,她是不是在收完稿開車回家的路上打瞌睡了。耕平也看了事故現場拍下的道路黑白照片,在撞上水泥側壁之前,路面上確實沒有剎車的痕跡,車子直接以約八十碼的速度衝上漸趨逼仄的側壁轉彎處,幾乎沒有獲救生還的希望。

那時小馳才六歲,剛上小學一年級。他似乎還不懂母親的死是怎麼回事,幾乎沒怎麼哭鬧。一週沒去學校上課,他每天都無數次地拿著線香反反覆覆地問耕平,不去學校上課不會被老師罵嗎?

沒事的,現在不去上課沒關係的。耕平如此回答著,可他內心裡所承受的打擊,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

人們常把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用“沉重”來形容,而耕平恰恰相反,極深刻的打擊反倒卻極“輕微”。一半靈魂、一半內臟、一半血液和肌肉突然缺失,似乎自己的體重也減半了一般輕飄飄得很“輕微”。眾多親戚朋友的安慰弔唁之詞,全被身上挖開的那個巨大的白色洞穴吸了進去,不留半點悲傷。雖說永遠都不想再經歷一次這樣的苦痛,但這也讓身為作家的耕平學會了一點,描寫痛失至親的悲傷時,絕不會寫得莊嚴厚重,而是輕淡如殘留著微熱的白色灰燼一般。因為祭壇上骨灰罈裡的骨灰,乾燥,且輕微。

耕平站在陽臺上,若有所思地俯瞰著神樂坂寬闊的街道。記得久榮還在的時候,兩個人常在小馳睡後拿一聽啤酒,就像現在這樣憑欄迎風。有時他莫名地就覺得久榮其實一直在身邊,什麼事故、葬禮或是死亡,都如讓這條街上搖盪不定的烈日一般,盡是虛幻。

中學已經放暑假了吧。奈緒很快回複道:

》那時很難受吧。

》我想,拋下年幼的小馳和你而去,你妻子一定也很難受吧。

》但是,你真的很了不起。

》不管是當父親,還是當作家,都非常完美。

》我真羨慕這樣竭盡全力生活的人。

完美是什麼,耕平想。一切不過只是外人的評價而已。真正重要的,是那些被小說或電影刪節的生活細節。猶猶豫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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