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又給顧之澤的父親打電話。他沒敢隱瞞這事兒,但是避重就輕地只說顧之澤因為學車情緒很不好,順便告訴顧雲森,顧之澤今晚可能回不了家了。
顧雲森在電話裡沉默了半晌,說:“潤野啊,我知道阿澤的心病,我勸過他,也跟他解釋過。可你看,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的性格,他表面上總裝的高高興興,可是心裡的那點苦跟誰也不說……自從他母親過世,他一下子就懂事了,我再也沒聽過他提什麼要求,抱怨什麼……可他怎麼就不明白,只要他高興了,我就高興啊……”
李潤野沉默了一會兒,安慰了顧雲森幾句後放下了電話。他輕輕地回到臥室,顧之澤睡得很熟,他坐在臥室一角的椅子上,在一片昏暗中看著床上那個微微隆起的身影陷入了深思。
不知過了多久,顧之澤醒了,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紅腫的眼睛難以睜開。他也懶得動,就這麼躺著,腦子裡亂哄哄,頭疼的很。
坐在牆角的李潤野忽然覺得空氣在流動,好像是顧之澤的眼睫煽動了一室的氣息,他相信他的八戒醒了。輕輕走到床邊坐下,李潤野把微涼乾燥的手掌覆在顧之澤的眼睛上:“醒了?”
顧之澤喉嚨腫脹,只是點點頭。
李潤野抽起枕頭墊在床頭,把顧之澤抱起來靠著坐好,再拿過床頭的一杯溫開水說:“你把這個喝了。”
顧之澤閉著眼睛接過杯子,是蜂蜜水,裡面有淡淡的槐花香。
李潤野去包了一把碎冰塊,壓在顧之澤的眼睛上:“我去把窗簾拉開好不好?”
顧之澤點點頭,不一會兒就感覺有光亮潑灑進來。喝完一大杯蜂蜜水,乾澀腫脹的喉嚨覺得好多了,顧之澤慢慢想起自己上午的那場崩潰,臉紅了。
李潤野饒有興趣地看著八戒漸漸紅脹的臉龐,他的眼睛上還壓著一包冰,但是李潤野相信,如果這時候顧之澤睜開眼睛,那神情一定很有趣。
過了很久,李潤野把冰拿開,說:“睜開眼睛試試。”
顧之澤慢慢地睜開,從一團晃動的光斑中逐漸勾勒出李潤野的容貌。
“師父……”顧之澤垂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好多了,”李潤野把冰塊放到一邊,坐到顧之澤的身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說,“記不記得我說過,如果你肯說實話,我可以跟你交換一個秘密。”
顧之澤點點,看著自己仍然在微微顫抖的指尖,覺得心臟抽緊了。
李潤野伸手把顧之澤的手掌裹進自己的掌心,滿足地感受著顧之澤瞬間繃緊的肌肉。
“之澤,我大四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人,他大三,我倆幾乎是一見鍾情……”
李潤野覺得顧之澤的手急速變冷,微微往外掙脫著,於是他更緊地攥住,拇指指尖安撫地摩挲著顧之澤的手背。
“但是我知道家裡肯定是要反對的,就想等時機成熟了再說。我倆很相愛,他大學畢業時我倆決定同居,於是我去跟家裡攤牌。這事兒簡直要把我父母氣瘋了,他們勸了我整整半年,終於雙方都煩了……
“有一天,我那個戀人對我說,他想見見我父母,於是我把他帶回家。他用了一切方法來向我父母解釋我們是真心相愛不會分開,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動我父母……於是他幹了一件我都沒想到的事……
“那天,他在身上揣了把彈簧刀,當著我父母的面說:‘叔叔阿姨,我真的很愛潤野,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然後他把那把刀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我們都嚇瘋了……我抱著他,拼命地去捂那個傷口……我姐姐在打120,我父母在打110……家裡一團糟……街坊四鄰一下子都跑來看熱鬧。
“後來……我父母同意了,但我知道其實他們是被迫的,因為那天我表現得恨不得也要捅自己一刀!當父母的都寧願自己委屈死也不能看著兒女受苦受難……所以我們贏了。”
李潤野說到這兒,聲音有點兒發梗,他緊緊攥著顧之澤越來越涼的手,鼓起勇氣繼續說:
“我父母明確地告訴我,這個人性子太烈,太過執著,做事決絕不留後路,完全不適合我,但那時我根本聽不進去……這事兒鬧的太大了,漸漸的我父母單位裡就有人閒言碎語,我父母一輩子要強,這種議論簡直就是在他們心上又插了把刀。我呢,守著那個人,繼續當我的記者,自認為是愛情的鬥士
“終於有一天,我自以為是地寫了篇言辭激烈的社論,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因為其中盤根錯節的關係,我不得不辭職,而我的父母也受到了牽連。這時,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