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我,將滿腔酸甜苦辣都中和乾淨,化成無限的溫柔。
和我此刻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噗哩,這應該是男生的臺詞吧?”
*
我的背抵著之前放隨身聽的桌角,不敢看面前的少年,心卻劇烈地跳起來,震得胸腔發漲。半天,才輕聲回答:
“恩,好像……真的是男生的臺詞。”
“好像……?”他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是真正的釋然和開懷,如果不是我聽得仔細,也許都抓不住那絲失而復得的喜悅,“我沒說錯,你果然是無趣的好學生啊。”
我低下頭,淚眼模糊的視線裡,一段段回憶走馬燈似的閃過。迷宮裡他低聲說他是活人是從現實中來的;沙漠中他揹著我,認真地糾正口水是涼的,眼淚是熱的,他一直都分得清;嘩嘩嘩的水聲裡,那本書忽然落到我面前,書頁扇動——
“人生中充滿了不可更改的遺憾。但畢竟,這款遊戲,就是那款遊戲啊。”
而這個人,就是那個人呀。
我當然聽得懂。
從十歲初見的那一刻起,仁王雅治的氣質就彷彿一層生來籠罩著他的煙雲,久久不散。後來我再也沒有把自己乏善可陳的秘密講成故事,不是因為知道該在哪裡結尾,裁剪冗餘,留下或多或少甜蜜的瞬間,而是對他的好奇與懷疑終於破土而出,十七號什麼都沒說過,但並不代表我猜不到。
不被愛的人,面對對方的時候很少能做到全然的傲氣與放鬆,因為在乎,所以失去了高姿態的可能。然而此刻,我能夠透過十八號的眼睛看著他,不必低頭,不必躲閃目光。我躲藏在一個安全的軀體中,把靈魂和記憶都安放在最穩妥的角落,沒有卑微和尷尬。
他是十七號。我是十八號。
只要仁王雅治不說,那麼這個世界裡,就沒有新垣夏知。
我伸出手把鬢髮夾到耳後,笑容和眼淚都一絲一絲滲進漆黑的面容下:
“我也沒有猜錯哦……我就知道是你。”
終於說出來了。
整個世界靜默了幾秒。
“噗哩~”
我本能循著聲仰頭,沒料到他迅速傾身靠過來,視線中挺括襯衫領口被迅疾放大、再放大,直到近得一片模糊,少年的氣息傾覆過來。
我的大腦再次一片空白。
原來這就是擁抱。
沒有電影裡撲面而來的皂角清香,或者最萌升高差,下巴恰好抵在頸窩上。他只是把我拉近,我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最簡單自然原始的擁抱。
千言萬語梗在胸口。我愣住了,一點點嘗試著,抬起手,環上他的腰。
仁王雅治輕輕地顫抖了一下,然後更加肯定地環住了這句並不屬於我的身體,牢牢鎖在年輕的胸膛裡。
他甚至遠比我緊張,整個人都繃直了,後背的肌肉硬邦邦的,彷彿大理石板。
溫暖的大理石板。
我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往裡鑽,眼淚像平靜的河,不急不緩,卻固執地流淌著。那層薄薄的衣料彷彿徒勞的水壩,無論如何也無法截住。
“為什麼是我?”
“誒?”
“我是說,為什麼會是我?”
為什麼撐著傘出現在我最狼狽的時刻?為什麼拒絕了學妹卻推開化妝室的門?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選擇了我?
我沒有把問句說完整,甚至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出乎意料的是仁王竟沒有絲毫要逃避話題的意思,似乎早料到了會面對如此疑問。他嘴角微揚,微弱的光線映亮了年輕英俊的臉龐。然後他閉上眼,笑容卻在持續放大,即使在昏暗的室內也能清晰地感知。
——“因為你是夏知啊。”
是簡單的,卻又無法完全當作是敷衍的回答。
因為是你,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因為是你,所以不管在哪裡,我都能一眼認出。
這一次,眼淚再也不是平靜的小河。水壩開閘,六年以來語言無法消弭的隔閡與防衛、懷疑和搖擺,都如瀑布般傾瀉下來,我在仁王雅治懷裡哭得山崩地裂。
卻還是期待時間能定格在這個瞬間。
直到一個硬邦邦的聲音突然降臨在頭頂。
*
“密碼數量:八枚……符合要求;人物資訊:相互確認……符合要求。置換者:仁王雅治;被置換者:新垣夏知——”
我心裡咯噔一下。
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