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一洗平時懶散疲憊的樣子,目光如電,隱隱有著一代高手的風姿。唐十九,天秀天舒等小輩沒見過戈鞅昔日的風采,凝音卻是心神大動,雪花紛飛間,恍若又回到了十來歲,那身長玉立的青年,已然成了一幅畫。
謝東生輕輕掃了一眼天秀,緩緩開口:“把你師妹放下來。”他聲音不疾不徐,平緩溫和,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凝音斜眼看看天秀,揣摩著與這錦袍少年聯手,自己到底有多少勝算。
天秀垂下眼簾,不去與謝東生對視,過一小會兒,才抬起眼簾,輕輕笑問:“師伯,至少有十年,沒與人正經動手過招了吧?”
謝東生挑挑眉:“師侄果然英雄出少年。”
他這一句無疑是向謝東生挑戰,謝東生回贊也說明了自己不會由此避讓。
天秀卻沒往下接話,轉而看向了凝音,笑道:“師太莫要沒動手,先犯憷。摶扶心法小生有緣也曾修習過前半段,心知若修習不當其中的危害。謝師伯,你隱居山林,究竟是為了愧疚呢,還是因為走火入魔不能與他人動手?”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眼眸裡卻清寒若冰,唐十九看得真切,心中一寒。每當天秀露出這個笑容,她就總感到莫名的恐懼。
天秀說:“唐家對摶扶心法沒好心眼,師伯對唐門獨家毒經估計也垂涎已久,要不然,也不會甘願做呂不韋,白白把綠帽子往自己頭上戴。”
謝東生面無表情,臉上一條肌肉,卻控制不住地不斷跳動。凝音倒退一步,嘴唇微張,像是被破壞了一個珍貴的夢。
彷彿一記重錘,重重打重她的心,唐十九不可置信地看著謝東生,又看看似笑非笑的天秀,越發越不可置信。
這一切一定是個夢,這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奢望著張開之後,一切變成原樣。天秀還是那個嬉皮笑臉,到處惹桃花的風流浪子,師父,也還是那個世外高人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每天一壺清茶就能滿足很久的小老頭。
一切都不一樣了,原本那麼熟悉的人,最親熱的人,一天之間全變了樣子。師父說對不起爹孃的時候,師父說贖罪的時候,她隱隱還覺得師父真是個好人。畢竟是娘對不住師父在先,況且師父當時只是一時氣話,畢竟將自己養了十七年。然而…。然而…。倘若是師父親自將娘送出去,像一件禮物,交易一樣地送出去,卻又是另外一種場景。
唐十九努力瞪大眼睛,定定地看著謝東生,像要將他臉上灼出一個洞。
那樣不甘,不可置信的眼神,讓謝東生不敢對視。他移開目光,低低說了一句話:“十九,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有好好珍惜你娘。”
唐十九張了張嘴,她被點了穴道,此時說不出一句話。也幸虧被點了穴道,否則她不知應該說什麼。是破口大罵,還是放聲大哭?
臉上早已經濡溼一片,她一向不懂掩飾,也很不會剋制,一不小心就很沒用地淚流滿面,像個傻瓜一樣。
她一直是個傻瓜。最親近的人,最深愛的人的最真的面孔,她總是看不到。沈雲談的隱秘,師父的隱秘都是別人告訴她的。
然而她現在卻寧願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爹孃與師父有這樣的過節,也不知道,原來月亮的背面是這樣骯髒不平,醜陋不堪。
一隻細膩的手輕輕地,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天秀的聲音迷惑中帶著冷酷:“十九,別哭。我會讓你,好好地看著,今日如何殺死這隻老狗,如何幫你母親報仇。你高興不高興?”
謝東生皺眉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這樣恨我?你師父呢?叫他出來。”
天秀的聲音突然拔高,變得異常淒厲:“師父?師父早就死了啊,哪裡來的什麼師父?”他輕輕放下唐十九,籠在袖子裡的雙手突然變得黑紅。
“師伯,要不是你帶走了摶扶心法。師父也不會急的發瘋,他發了瘋,就到處去抓徒弟,替他修煉,試招。我們這些人,都不是人,是從地獄活過來的鬼,早就沒有自己的魂魄,空虛得緊。師伯,你說,你讓我恨你不恨?憑什麼,憑什麼你和師父之間的恩怨,要報應在我身上,憑什麼,你們就能左右我的人生,讓我在地獄中苟且偷生。”
他的臉上忽明忽暗,一會兒猙獰,一會兒冷漠,卻再不往唐十九處看一眼。
唐十九頭腦中一片混亂,她受了極重的內傷,心口一陣一陣疼得發悶,喉頭一片甜腥。
謝東生突然笑了。一種疲憊的神色浮上眼角眉頭,彷彿一下蒼老了十歲。
“天秀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