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東把手中的這匹布一層層的剝開。到了靠近最裡面幾層,顏色明顯跟外層的不同。不僅僅是顏色不同,看著還有一些黴斑在上面。
這些顏色,是最裡面的那些木板,被水浸溼以後浸出來的顏色。
當初大雨過後,許多天都沒有放晴。這些受了水的布料沒法及時晾曬,顏色就都浸到了布里。
因為潮溼和炎熱,又生了黴點。
即便是後期又經過晾曬,內層染上的顏色和黴斑卻祛除不了。
胡掌櫃訕訕的摸摸鼻子,面上都是被拆穿的尷尬。
跟何小東真實的震驚不同,何小西臉上的表情就假了許多。不過此時胡掌櫃也顧不得看她的表情,所以也不虞會被拆穿。
“怎麼會這樣啊?哎呀,還有黴點。”何小西的語氣比表情更為誇張。一句話把胡掌櫃說的老臉通紅。
何小西拿這匹布也不是隨便拿的。她選的就是一匹月白色的淺色布。因為顏色淺,布上沾了其它顏色以後就顯得更為明顯。
何小西又拿起另一匹開啟來檢視,跟這一匹差不多。因為也是淺色布料,被其它顏色暈染過後,布上就跟小孩尿溼後又曬乾似的。
“這樣的話,用途就少多了,裡面跟外面的差別太大了。”暗指胡掌櫃不誠信,欺瞞顧客。
“胡掌櫃,你說的價錢買外層這樣的還行,如果是裡面這樣的,我們就太吃虧了,實在不行,那……”
未盡的意思是,如果不能降價的話我們就不買。但是,不買了的話說出來傷感情。萬一胡掌櫃沒有許可權,真回她一句不買算了,就沒了迴旋餘地。
何小西說得半含半露,讓胡掌櫃自己去品味。
“這個嘛,價錢咱們可以再商量,可以再商量。”胡掌櫃讓步。
從來價格談判,都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何小西繼續裝作不諳世事的樣子:“你這隻有一半的好布,當然價錢就只能要原來的一半。”
舉著她的四十米長的,何氏專用砍價大砍刀,把胡掌櫃砍地心頭滴血。
胡掌櫃心裡委屈:嚶嚶嚶,我給你們報的價格,本身就是攔腰斬過的。
可這話說了,他也沒人信啊。誰會相信,別人還沒砍價,他自己就先把價錢降到一半。說了別人不把他當傻子,也得當作是何小西派來的臥底。
胡*臥底*掌櫃費盡口舌,才讓何小西相信,現在他報的這個價錢,已經是東家給出的底線了,不能再低了。
交過定金三十元,簽好協議。何小西揣著屬於他們的那份協議興沖沖的往回趕。這批殘次布全部吃下,得要四百多塊錢。
她得趕回去籌錢,趕在公私合營之前把她的布拉回去。防止遲則生變。
現如今一些關係國計民生的廠礦商鋪,比如楊文遠他們的火柴廠,政府已經派駐了工作人員溝通協調。
前世四百萬對於何小西只算是零花錢,這區區四百塊她如何會當一回事。
何小東則是因為膽子大。面對四百塊錢的貨款面色如常。
他這人有些俠客習性,骨子裡有著“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情。雖然他知道的家裡的存款只有不到五十塊錢。
兩人視金錢如糞土的雲淡風輕,更加讓胡掌櫃認定,何氏兄妹是哪個新貴家的親眷。
何家當然不會只有不到五十元的存款。何小東對家裡錢款的印象,還停留在剛分家那會。
這些日子,何家進賬了不少錢糧。有家裡的正常收入,有何大毛哥哥們補給他的,有疤瘌眼賠償的,有小駒組織他的兒童團搞來的,還有何大毛“奉旨”開賭場賺的……。
雜七雜八加起來,有二百多塊錢,幾百斤糧食。
說起來何小西頗為慚愧。這麼許多的錢糧,居然沒有她親自賺來的。連乾孃和大嫂都不如,她們還能納鞋底子掙點錢呢。
回到佟奶奶家,去送佟奶奶祖孫的陸友貴居然還沒有回來。
“小西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陸大妹非常擔心。
佟奶奶家這裡叫剪刀巷,從剪刀巷到新華巷,趕著大車五分鐘怎麼也能到了。
“彆著急,王大叔,你在家裡等著,別出去迷路了,我們跟我哥出去找他們。他們要是回來了別讓他們出去找我們,我們自己會回來。”
馬鞍子也沒卸下來,何小西跟陸大妹繼續坐到馬上,還是由何小東牽著馬往新華巷走去。
按說何大春下午還要去理髮鋪,不會在佟奶奶家多耽擱。如今還沒回來,一定是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