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友盛媳婦不傻。如果只是她婆婆一個人死了,還能往正常死亡上靠。如今是祖孫倆同時死亡,就無論如何不會是正常現象。
死因蹊蹺。必然有人會追根究底,想探尋兩人死亡的真正原因。
東山下的那口井的教訓告訴她,這個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秘密。所以她必須攪渾這一灘水。
因為死亡的其中一人是她的親生兒子。別人肯定不會往她身上想。所以,她就能把這樁無頭案,安到她大嫂的頭上。
陸友盛媳婦的話一出,大家看陸友強媳婦的眼神都變了。疑鄰盜斧,心中有了懷疑以後,越看她越像是殺人兇手。
“我沒有,我沒有給他們下毒,這事不是我乾的。”陸友強媳婦扯著他的衣袖,急切的辯解著。
直到此時,陸友強媳婦仍然是看向陸友強,而不是看向大家。好像只要陸友強相信,別人信不信都不重要。
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只能收穫失望。陸友強把她的手拉開,轉身走出家門。
如今是剛剛建國,百廢待興。國家的法制,才剛剛起步。像水洞村這樣偏遠的地方,根本沒有警察。
而且,這間屋裡沒有打鬥和血腥的痕跡,並不像是謀殺的現場。一般這種情況,如果不是抓到現行的話,都是以意外死亡定論。
最多村裡會有些流言議論議論,討論究竟是誰殺了他們。對生命沒有敬畏,對死亡沒有恐懼,這件事對村民而言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因為這件突發的事情,影響了淘井的進行。
人們都圍在這裡看熱鬧。井沿那裡門可羅雀。只有小貓兩三隻,在那裡候著。何小西遠遠的看著那幾個候在井沿上的人。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種沒有花花腸子的實誠人,有實誠人的好處。
何小西把他們記下來,以後都有各自的用處。
有一個故事,說一個耍猴的人,選猴子和帶著猴子出去跑江湖的人。
就把猴子和人都放在院子裡。然後他站在屋子裡偷偷從窗戶往外面看。
等過了一段時間,猴子和人都有開始不安分的。
最後那人定的時候,猴子就挑的是最鬧騰的那些。人挑最老實的。
他老婆問:為什麼這麼選?那人回答:猴子老實了還能會耍把戲嗎?人太鬼精,掙的錢還不裝他自己兜裡去?
故事雖然粗鄙。但是,道理是對的。
何小東只能去喊人。如果不喊的話,這些人能磨蹭到喝晚上湯也不會自己過來。本地人稱吃飯為喝湯。
請人吃飯招呼:“住下吧,喝完湯再走。”住下,就是招呼人進來坐。
華國的農民,是最不講組織紀律的一個群體。七點開會八點到,不晚九點聽報告。指望他們自覺是根本不可能的,如天方夜譚。
何小西站在村子中間喊:“快點過來幹活了,如果到晚上幹不完,就得挑燈幹啊!到時候各家都得出洋油。”
如果喊讓各家出洋油還喊不來人,只能說明他們沒聽到。只要聽到的,跑得比小毛驢還快。
“快,快,快,喊幹活了,趕緊的。”這是家裡媳婦在喊她們男人。
“就能懶死你個懶驢了,還不趕緊去?”這是老孃在催兒子。
只要涉及到錢物的,永遠都是女人比男人們敏感。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家庭裡大多數都是女人管錢。
女人們會過啊,不僅自己不會亂花錢,還監督著不讓男人們亂花。
有了晚了就要出煤油的威脅存在,村民一個個自覺多了。
“排好隊,距離別太近,也別拉太大……,”何小東站在人群外頭指揮著。這次淘井是西村主導,陸愛國也不好多出頭。
他若是管得太寬了,西村的人不僅不會領情,還會對何小東的能力起質疑。人心就是這樣複雜。
舉村出動,就連小駒都組織著孩子們排了一隊。
“唉,我說這些孩子就不用了吧,他們幹活幹不多,不夠幫倒忙的。”褚運白提出質疑,“到時候耽誤的時間,我們可不出洋油啊!”
有怕出洋油的人紛紛附和:“就是啊,他們耽誤時間,憑什麼讓我們出洋油。”活還沒開始幹,他們那眼睛就跟能預測到孩子們會耽誤事一樣。
“我們家孩子能幹著呢,可不會幫倒忙,”有人維護自己家孩子,“你當人人都跟你們家那個懶貨,廢物點心一樣啊?”
活還沒幹,人倒是要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