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轉過身來,不是佟嶽馳又是哪個?
“馬市欄?”他自言自語道。
這是他兩天裡第二次從這些人口中聽到這個街道的名字了。是巧合還是有什麼事情跟那裡相關?
佟嶽馳調集人手,把馬市欄查了個底掉,卻一根毛也沒找到。
那個地方,是舊社會藏汙納垢的紅燈街。解放以後,各級幹部重點整頓改造的地方。
從良的窯姐和大茶壺,都是著重關懷的物件。能走的早找了門路一走了之,沒走的也老實度日。
哪裡還會有不開眼的人到那裡去犯事。沒見那日追他的人一聽到馬市欄隔壁的街道都遠遠避開。
佟嶽馳也是愣頭青不瞭解內情,白白浪費了好多工夫。就連追查水洞村反饋回來的訊息,也說沒有問題。
佟嶽馳方才願意相信,這些確實是巧合。
卻說何小西他們,趕著騾車往家走。相比去的時候,走得慢多了。主要是車上裝的東西不能走快了,顛簸晃盪很了容易灑出來。
不僅如此,還要小心翼翼,防止車軲轆軋到石頭和不平整的地方。
路過一處井臺,陸友財打了一水潲水。待到了無人處,倒進一個沒裝滿的醬油罈子裡。用端子攪了攪。
這大大小小一串端子,何小西有些年頭沒見著了。
後世就沒有散裝醬油、醋、酒賣了,大家都買瓶裝或袋裝的了。通了電,人們把煤油燈也摒棄不用了,也不用打煤油了。
量這些散裝液體的器具——端子,也一起銷聲匿跡了。
何小西好奇的拿過一隻把玩。
端子就是把竹筒打磨成固定的容量,側邊垂直裝一個長的提把。有一斤、二兩、一兩等不同規格。
之後遇到村莊和市集,陸友貴趕車,陸友財就坐在車上吆喝。“醬油醋,大醬小鹹菜來。”
聽到吆喝聲,就有孩子或老太太提著罈子和瓶子過來打醬油醋。
一般農家人都會自己下醬醃鹹菜,所以買醬和鹹菜的極少。
陸友財拿出一個布袋子,掛在脖子上。收了錢就塞到布袋子裡。
把端子伸進醬油醋罈子裡灌滿了緩緩提上來。待端子底下的醬油醋控乾淨了,再倒進顧客拿來的罈子裡。
聚精會神從容不迫。大小端子切換著來,動作如行雲流水。有一瞬間,何小西覺得這樣的陸友財莫名帥氣。
等忙活完了,陸友財回頭,正看到何小西盯著他在看,眼睛裡彷彿有細碎的流光。馬上笑得露出後槽牙。
“噗”,
幻想的七彩泡沫一下子破滅了。現實中的陸友財還是那個傻小子。
給何大姑家送信,不用專門拐去何大姑家。去三表哥工作的地方就行。
只是,找到地方卻被告知三表哥去支援其它地方的鐵路建設了。不僅他,連大表姐家的姐夫也一起去了。因為他們倆是搭檔。
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姑家沒有收到何小西讓人捎的信?
沒有手機和電話的年代,通訊就是這麼艹蛋。
所以後世的影視作品裡,就有那麼多因為通訊不暢,誤會而分手的情侶。
何小西決定,以後跟陸友財寫信的時候,要做好暗號,防止有人用假信件給他們添堵。
雖然覺得對不起陸家,但是,事情緊急,還是要走一趟大姑家。就是越往下面鄉村去,道路越難走,陸家的醬油醋損耗定然也要增多。
土路上,深深的車轍印反而讓道路並不十分難走。就是風吹過,揚起的塵土,讓三人吃了一嘴土。
到了一個村莊,互相看看彼此的狼狽相,相視而笑。
沒等他們開始吆喝呢,就有人圍上來問他們賣什麼的。聽說他們是賣醬油醋的,立刻有人回家拿了容器來打。
因為道路難行,極少有擔醬油擔子的人會往這裡跑。所以家家戶戶都趁機會打了一些。再想遇到賣醬油醋的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所幸,這個村子極小,只有三四十戶人家。不然添過水的醬油還真不夠賣的。中途若是開新罈子,說不定就會讓人發現兩壇醬油不一樣,非露餡不可。
等到了何大姑家的時候,醬油足足賣掉了一罈半去。醋更是賣掉兩壇。醬和醬菜也賣出去少許。
只一樣就頂得那些擔醬油擔子的人十天半個月的量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怕天黑之前到不了何大姑家,一些村子沒敢停留呢。若是村村都停下售賣,量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