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動作。
或許有點失落,但我明白不能太急躁。
第二次,會再有第二次的。
□
他消失一段時間,想必是為了調整心情,但我不認為從此之後他會不再出現,他不可能不在意的,絕對不可能……
鞋盒間的短線我還是照樣設定,只要一發現他再度出現,我隨時能入戲。為了那幻想中的目標,我發現自己投入愈多,愈不肯手。
等吧。
□
日記到此中斷,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我自己最清楚。
手臂不斷髮顫,我放下本子,全身像要崩垮似的,慢慢癱坐在地板上。
床上躺著女孩瞪大雙眼的屍首,以及那具無頭人偶。我腦中茫然地看著他們。
在許久的停格空白之後,意識中才浮現一些畫面……
難怪,那男人從不更換襪子與褲子,因為那是一具穿著固定的假人;難怪他從來不脫襪子;難怪他每次過來時都沒有機車聲;難怪他與靜玟的雙腳總是形影不離。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其實是渴望著我的,不是嗎?不是嗎?
我雙手抱著頭,已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這一切,床上的兩具形體,愈來愈模糊,愈來愈模糊……
我是如何離開靜玟住處的,我已記不得。我只知道自己搖搖晃晃,在黑暗中行走,走向自己住的地方。我回到房間寫了一封自白書,說明殺害沈靜玟的前因後果,一直寫到將近天明才結束。然後把整份紀錄包括先前寫的日記擺在桌面上,便於讓警方發現。
這是一場痛苦的夢……
望著即將天明的窗外,我茫然了。
學校的教學大樓頂樓浮現在腦際,我必須在天明之前到那裡去。
對,故事中“床鬼”投崖自盡,我就讓一切符合故事情節吧。
我已無力寫下最後的結局,我只知道,天明之時,人們將發現一具頭顱碎裂的男屍,他的面容烙印著一絲深深的遺憾……
一年後
那男人走向墓碑,彎身放下一束鮮花,接著他挺直腰桿,拉緊了黑色薄外套。
黃昏的墓園空氣陰寒,瀰漫著一種淡淡感傷的氛圍。
年輕男子往小徑走去,掠過了許許多多不知名的逝去者,來到墓園出口,正對面是一條潺潺的河流。
他來到河岸邊,佇立著,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個空透明瓶,裡頭塞著一張摺疊的白紙。
他高舉瓶子,右手劃出一道拋物線;小瓶子飛躍半空,隨即沉入水中。
男人望著逝去的河水,在夕陽的餘暉下繼續佇立著,好似永遠都不會離開,只是靜靜望著。
〈瓶中手記〉
我恨那個女人。
我寫下這份記述,並將它裝在玻璃瓶中,從我常去的懸崖上往下扔進大海。我不期待有人會發現,但把它寫下來,總是對內心有個交代。
我在課堂上認識靜玟後,便知道自己愛上了她。因為自己是以別系的身分去修美教系的課,因此上課時討論分組難免覺得格格不入,恰好與靜玟坐在一起,她主動協助我上課方面的問題,我觀察著她對我說話的容貌,深深被她所吸引。
經過一些調查跟蹤,我知道了她的住處。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就住在我的對面,都是在二樓,面對面隔著一條街!
靜玟不常拉上窗簾,我開始透過窗戶觀察她的一切,就在我思忖著該如何更進一步時,我發現了那男人怪異的舉動,那男人在靜玟的住處玄關附近徘徊,最後還趁大門開啟時進入;幾分鐘之後,我發現他出現在靜玟的房內。
我感到十分疑惑與震驚,由於不確定任何事,我便持續觀察,後來又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出入了好幾次。
我做了一次全程觀察,那次他在傍晚進入,出現在床邊,接著便消失不見,一直到靜玟回去,也沒有異狀出現。靜玟仍舊一直坐在電腦桌前,最後上床睡覺。那夜,我決定漏夜監視,一直到凌晨才發現那男人從大門玄關出現,到附近騎了機車離開。
要說他們兩人有做任何事,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有,應該會將窗簾拉上,而且就我全夜的監視,床鋪上完全沒有異狀。靜玟熄燈後,床上的被褥是靜止的,我相信自己的雙眼,他們兩人在房內完全沒有互動。
那他的行為要如何解釋?
在腦海中,泛起了《床鬼》這篇再熟悉不過的故事。是的,他的行動完全符合《床鬼》中男主角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