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年雪,絕壁空谷雪吟梅。”這個江湖上談之色變的女人,竟在月光下對著一片花瓣吟起來自中原的詩,若是葉風兮聽到恐怕會失聲驚呼。然而,這便是“雪吟”的真正出處。
她微微一笑,月光清冷,星河璀璨,她卻在一片冷清裡看到了雪花飄落。
然而,並沒有雪花,只有星辰兀自沿著不可探尋的軌跡變化著,在彼此命運交會的時刻,產生了無可預料的糾葛,那些大大小小的牽絆像是交織纏繞的荊棘花,終歸沉淪進命運的漩渦,無可自拔。
她身著一身火紅的苗服,滿身銀器熠熠生輝。左臂挽起的袖子下,雪白的肌膚上青色的宛如藤蔓般的纏繞在她蜜一般細膩的肌膚上。將這朵刺在身上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朵傳說中的花的另一個含義。
束縛、妖豔悽美、靈魂嘲諷以及命運的折磨。
一朵花,竟詮釋了她的一生。
葉風兮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十年來遊蕩在她心裡的亡靈並沒有去往彼岸,而一直停留在世間,輾轉飄零。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她輕聲道,忽然苦笑:“風兮姐姐,你只記得這一句卻忘了下一句。”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她不曾忘記過她,卻再也無法認出她。
從第一次錯過開始,便註定了她們一生都會在錯過裡輪迴,在輪迴裡錯過。
千燼默默地閉上眼睛,往昔經歷的事,遇過的人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
十二年前的那一場雪,是她充滿血色的生命裡唯一的純白。
終南山純元宮,一個人喚醒了她閉封的心靈,一個人奪走了她最後的純真。
那一日,她並沒有如葉風兮吩咐的那樣呆在客棧,反而沿著崎嶇的山路,冒著風雪艱難跋涉到了山巔,純元宮的殿宇穩穩坐落。
她叩響了純元宮的大門,見到了二長老南極子,放下所有的驕傲跪在那人面前祈求:“請收下我吧,無論要我做什麼都好,請你教我武功。”
“要你殺人你也願意嗎?”男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只猶豫了一瞬,立刻重重的點頭:“嗯。”
她學武唯一的目的便是報仇,既然能報仇,殺人又算得了什麼。
“哼。”南極子卻忽然變了臉色:“小小年紀心性竟如此歹毒,我若授你武功,你長大了豈不是要為禍武林!你走吧,純元宮不會收下你。”
那樣的話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如此的惡毒,不留半點餘地便將直接她打入了地獄裡。
外面還是狂風暴雪,她卻被那人趕出門。年幼的她心裡仍抱著一絲幻想,在純元宮緊閉的大門外長跪不起,祈求能換得一點同情。
她一直跪在門外,風雪將她瘦小的身子漸漸淹沒。
葉風兮的白裘,是她僅能禦寒的溫暖。
混沌中,她不自覺地模仿起葉風兮為她渡功的真氣遊走路線,連如何提氣都不懂的她,沒有任何人的指導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天分和毅力竟然凝聚出了稀薄的真氣,沿著經脈按記憶中的線路流轉。
於是她逃過了那個暴雪之夜,也有命活著,直到醉花婆婆發現了她旁人無可企及的武學天賦,收她為徒。但是她的心卻在那場風雪裡冷卻死亡了,從此她再也不相信,再也不會祈求別人的憐憫,即使在醉花婆婆門下學藝時受盡折磨,即使是被無數殺手追的亡命天涯,她再也沒有低下過頭顱,說過半句軟話。
黎明時分,風雪停歇,她的身上落滿了厚厚的積雪彷彿一個雪人。
陽光穿破濃重的夜幕,蒼白的光芒下,她笑了,冷酷的樣子令整個世界一片霜雪。
“純元宮,南極子。今日之辱,必以血償。”
她直起僵硬的膝蓋,踉踉蹌蹌,走向山下。山路上,一輛馬車從她身後賓士,擦肩而過。
她略微橫過一眼,葉風兮的車伕也看到了她。她至今都不明白那種帶了惡毒的得意表情的緣由,但是,一切都無所謂了。
若是惹我,便殺之。
她獨自離開終南山,在漫無邊際的流浪中被翠花婆婆選中,作為門派傳承的工具,改名為“千燼。”
千燼,千燼,千里烈火蒼生燼。
她這一生,將僅為復仇而活,仇恨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燃燒,化成燎原之火,誓將世間吞沒。
兩年之前,她終於找到了當年殺害父母的另一個兇手,他雖然已經改換姓名卻掩蓋不了他對她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