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書房。封少詞聽完沈多情的敘述,長嘆道:“想不到步輕塵的眼線已經安插到宮裡?他究竟用什麼法子,竟能驅使這些妖孽?”
沈多情道:“這倒不難,坊間流傳的一些拘魂,攝魄,控心等法術,只要修煉到一定的境界,都可以驅使精怪,密宗流派也有類似的法術。”
封拓熙忽然道:“這樣看來,王將軍必定就是被這棵樹妖所害。宮中既有樹妖,陛下與羨雲公主豈非隨時都有危險?”
室內寂靜。不遠處的皇城裡傳來一陣更鼓聲,寅時三刻,女主即將臨朝。
封少詞沉默半刻,起身道:“備車”
蕭無垢握著沈熹微的手,齊身並肩掠下城牆,瞥見左側帳篷後有一道灰影急閃而沒,忙縱身追過去。
塞外的夜色蒼勁雄渾,萬里碧青蒼穹也似比關內廣袤深闊了許多,只見清明月下,一個身影往著東北方的茂盛草叢疾馳而去。
蕭沈二人緊追不放,約摸一柱香的功夫,那人急奔的身形忽然頓住,夜風吹得此人髮絲飛揚,衣袂飄舞,那一襲暗灰淺白的長袍恍若激流翻滾,跋張扈揚中卻蘊含一種隱隱的靜氣流動。
蕭無垢一望便知此人內勁精湛,不可小覷,當下足尖輕抬定住身形,朗聲問:“閣下是哪一位?深夜探關所為何事?”
那人一言不發,手不抬腳不動,身子卻驀然急退數丈,徑直朝後面的蕭無垢斜撞過來。蕭無垢頓覺胸口一緊,似有千斤巨力壓迫過來,他忙運力推開沈熹微,雙臂伸展若大鵬亮翅,腳尖點地向後急退三丈,這股力量卻似有了粘性般似影隨形,來勢洶湧,二人同向急退,灰黑兩道身影在這片碧綠草地上迅馳若飛,衣襟翻舞,恍如仙人。
沈熹微提氣縱身追過去,大聲道:“餵你這個人懂不懂規矩啊,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動手,算什麼正人君子。”
清脆的聲音在夜風中遠遠傳去。
那人嗤笑:“我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沈熹微聽得這笑聲中有一絲輕佻,頗有些耳熟,遂凝眸望去,可那人一頭亂髮橫飛幾乎遮了整張臉孔,不由得一愣:“你到底是什麼人?”
“既不是正人君子,自然就是下流無恥的小人咯。”那人的聲音中笑意更濃。
蕭無垢見他雖縱聲談笑,這股兇猛勁道卻是絲毫不弱,禁不住暗暗佩服。
沈熹微一聽,頓時想起一個人來,驚叫:“啊——是你你這個混蛋,想幹什麼?”
對方大笑:“我現在就欺負你的這塊黑炭,你要怎麼保護他?”
沈熹微頓時羞得玉面潮紅,心知自己在城牆上的一番話已被他聽了去,當即摘下腰間的一塊佩玉,對著他的頭臉奮力擲過去,破口罵道:“你這個無恥的混蛋,偷聽別人說話的小人,下流胚子。”
她的內力本就不弱,盛怒下擲出的玉佩更具勁勢,但見一道綠光破空刺鳴,眼看就要射中其鼻樑。那人倏忽曲臂伸指,穩穩夾住,凌空翩然一個旋轉落下地來,對著手中的玉佩看了一眼,嘖嘖讚道:“好一塊美玉扔了豈不可惜。”
這時,蕭無垢看清他的面貌,正是今日城下相助的馬伕,不覺且喜且驚,脫口喚道:“兄弟,是你”
“誰是你兄弟?”這人忽然面露怒意,冷笑一聲,劈手曲指將玉佩對他急彈過去,去勢甚猛,快捷如風。
蕭無垢料不到他突然怒目相向,不由得一愣,又見那玉佩乃是沈熹微之物,當即伸手欲將之接下。誰知那玉佩勁勢古怪之極,飛到跟前竟能自行轉彎,貼著他的掌心滴溜溜往左急旋,斜刺向上直擊眉心,這一變化迅捷無比。
他輕“咦”一聲,忙使出一招“覆雨翻雲”曲腰仰面避過,玉佩緊貼著濃眉疾飛出去,他又急使一招“流星趕月”,姿勢不變,身子已然神光般竄出,將那玉佩抄在手中。尚不及挺直身形,忽覺勁風拂體,千萬隻手貼面擊來,掌影疊幻虛虛實實,也不知那一招才是殺招。
他急忙順勢後倒,後背借地發力,左手輕飄飄拍出一掌,正是“撣塵拂衣掌”的第九式“雲霧橫鎖”。
這一系列變化不過電光石火之間,沈熹微急喝一聲“大黑炭小心”話音未落,已聽砰然一聲清冽巨響,疾風勁掃的茂密草叢裡兩道人影迅速分開,各退兩丈站定。
那人雙目隱約流轉出一抹讚歎:“這就是撣塵拂衣掌嗎?果然有點意思。”
蕭無垢卻靜默半晌,方才舉起手中的玉佩,緩緩道:“這是封天府的絕學 ‘突如其來指’,你是封傢什麼人?”
那人笑嘻嘻:“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