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覺得眼前的人甚是謙卑沉穩,也看出了對方是女扮男裝,做事應該方便,加上醫館缺人缺得緊,便讓其留了下來。
按白真真三年前的脾氣,有人說巫醫是騙人的伎倆她定然會火冒三丈,再理論半天。是阿正讓她成熟,讓她知道了什麼叫內斂隱忍和卑廉謙讓。
白真真在京城偏僻的醫館做了幾天學徒,才慢慢知道這醫館的情況。這素問堂是三百年的老字號,多年來受到京城人民的愛戴。可惜時運不濟,原本正值壯年坐堂的花葉父親三個月前被歹徒殺死,花葉母親因為有哮喘不能待在常有沙塵暴襲擊的京城,所以在江南老家養病。所有家庭重擔都落在這剛滿十八歲的長女花葉身上,花葉有一個弟弟花梗,才剛滿八歲,性格懦弱怕生,絲毫不能分擔姐姐的責任。原本的下人和學徒對這個年輕自負的花葉都不看好,三個月來紛紛以各種理由離開醫館,各奔前途去了。
唯一剩下的,是醫館裡一個六十歲的老奴隸老梁,老梁原本是隨著家族獲罪貶為奴隸,被花家買下為奴,卻受到了比奴隸優越得多的待遇,他從未受過人任何刑罰鞭打,並能得到豐衣足食。花老爺慈善謙遜,對下人都謙虛重禮,說話均和顏悅色,又工資豐厚,因此很受愛戴。此次花家遭此重創,老梁死都不願離開花家,說是定要報答花家對他的恩情。
白真真在這裡幾天,發現花葉確實太過年輕,管理上馬虎粗心,常常藥櫃裡缺藥也不知道,也不去了解市場行情,隨便花錢亂買昂貴藥材;光有一副要為父親發揚事業的壯志豪情,卻不注重細節,純粹蠻幹。但偏偏又剛愎自用,絲毫聽不進他人意見,一說話就是趾高氣揚:“我才是這裡的掌櫃,我讀了多少醫書,被父親精心栽培那麼多年,我比你們都懂,你們插什麼嘴,只管做就好。”
花葉這種強勢霸道的性格,在街坊鄰居恥笑戲稱為“花爺”。
這不,花爺的馬虎,終於給她招來了禍端,外面來了一群人,抬了一具男人屍體放在門口吵嚷著庸醫花葉治死了人,要拆素問堂的招牌。
花葉衝了出去,大罵著:“要拆我的招牌,就要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領頭的一個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全身帶著一股兇戾氣息,天生一股蠻橫霸氣,正邪肆地瞪著花葉:“花家大小姐,你今天害死了人,你以為我們不敢把你送官判決,一命償一命,你見閻王是見定了!”
這人化成骨灰花葉都認得,他原本是素問堂的首席弟子王博,但因品德不好私進假藥被父親逐出師門,又投靠了另一家醫館。今天回來,乃是報驅趕之仇。
“你這敗壞門風的叛徒,製造事端來陷害我,我才不會屈服!”花葉狠色相瞪。
王博指著地上屍體大罵:“這大夥兒看清楚了,躺在地上的這男人,本來就得了個傷風感冒的小病,喝了素問堂一包藥,就一命嗚呼了。”
旁邊一個漢子也繼續應道:“我弟弟就是被這庸醫害死的,血債血償,一定要砍下這庸醫的狗頭!”
“這女人怎麼能當大夫,害死人啊!”
一時間,群情激昂,抓住花葉就要扭送去官府,花葉弟弟花梗哭喊著叫姐姐,卻被老梁一把抓住,“小少爺,你別去湊熱鬧,危險啊。”
所有人鬧成一團,沒有人注意到白真真氣定神閒踏步到那屍體面前,二話不說一腳狠狠往屍體胸部踩了下去。
那屍體的哥哥震怒,抓住白真真領子便問:“你幹什麼!你們醫館治死人還不夠,還要侮辱屍體嗎?”
白真真半閉著眼睛,琉璃色的眼珠悠悠看著屍體,用最稀鬆平常的語氣說道:“不過是濃痰淤塞,裹了喉嚨,暫時堵了心脈,氣順了就好了。”
這話剛落,那躺在地上的“屍體”就劇烈咳嗽起來,那“屍體”的弟弟忙鬆了白真真的領口,將“屍體”扶了起來。
事實上躺在地上的屍體是吃了假死藥,當過無常的白真真看得清楚,這三魂七魄還在,不會是死人。她只要擠壓人胸部,將氣流衝破人的心上的穴位,人自然就醒了。
如此神奇,那屍體還真活過來了。周圍人嗤嗤稱奇,沒有人再想把花葉扭送官府,紛紛讚揚白真真醫術高明,妙手回春。
“不知神醫貴姓?師承何處啊?”有人問道。
“免貴姓白,在下是花大夫的學徒。”白真真謙謙低頭,淡淡答道。
眾人感嘆,這花家的醫術是好,連學徒都那麼厲害。花葉聽得滿臉堆笑,卻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吹噓介紹素問堂的保健品,引得眾人買藥。
唯有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