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咱們回去吧,太冷了。”
她看到服務員手裡還有意見羽絨服,不由問:“還有人在這裡滑冰?”
“是。”服務員微笑,“還有位先生,在橋那邊。”
“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梁江喃喃地說。文昕知道這是《陶庵夢憶》中的一段話,不由得道:“咦,你還讀過《陶庵夢憶》?”梁江笑著說:“難道你以為我是假洋鬼子?”接著對她說,“來,咱們去看看,還有誰跟我們一樣,零下十幾度的三更半夜,在這裡滑冰。”
走了很遠才看到果然還有一個人,獨自在冰面上滑行。那個人技術很好,雖然花樣甚少,只是滑到橋下便立刻折返。但文昕一看他轉身的動作,便知道這個人一定受過專業的訓練,彷彿行雲流水一般,揮灑自如。
梁江也覺得服氣:“這才叫滑冰啊。”
運動的美充滿力量與張力,冰刀刷刷地輕響,而那人獨自在冰面上,彷彿自由自在,又彷彿超然世外,又偏偏與這山水月色渾然竟成一體。他們三個人站在岸上不知看了多久,那人才緩緩慢下來,轉身朝岸邊滑過來。
梁江伸手鼓掌,文昕和服務員被他帶動,也拍起巴掌來。冰上那人甚有風度,遠遠按著胸口一鞠躬,彷彿是在謝幕。
上岸來文昕才發現他戴著專業的滑冰帽與口罩,服務員替他穿上羽絨服,他才開口:“求婚成功了?”
文昕直髮怔,梁江也怔了一怔,那人才覺得有點尷尬:“啊,不好意思,我剛才遠遠看到你們在那邊說話,還以為他是在向你求婚。”
梁江不由得笑起來:“這個地方確實適合求婚。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個地方確實不錯,不過我上次在這裡求婚,被人拒絕了。”那人爽朗地大笑起來,雖然戴著口罩看不到嘴角,但是他眼睛中滿是笑意,“後來我覺得,是因為這裡太冷了,雖然夠浪漫,可是不夠溫暖。”
他們一起走回酒店去,服務員替他們提燈照著亮,其實隔不遠就有路燈,不過只是偶有地方看不見。文昕很少在這樣的地方走路,覺得像回到了小時候,鎮上的中學都要上早晚自習,冬天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就要去學校,一路披星戴月地走著,常常會有雪花落滿肩頭。他的圍巾還包著她的臉,撥出去大團大團的白汽,凝成細霜,圍巾的邊緣變得絨絨的,更令她覺得有些恍惚,就像小時候走在小學的路上,新月還沒有落,前後隱隱可以看見人家,安靜得只聽得見自己踏在雪中沙沙的腳步聲。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文昕覺得很溫暖。
一進酒店就完全是另一重世界,燈火闌珊,暖陽如春。那人向他們揮了揮手,就順著抄手遊廊往後走了,估計是住在這裡的客人。文昕抬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了。
“我送你回去吧。”梁江善解人意,“明天還要上班。”
到了她家樓下,他才告訴她:“我明天要出差,去香港。”
“哦。”文昕問,“去很久嗎?”
“大約一週左右。”他輕輕地問,“可以吻別嗎?”
畢竟才見第二次,文昕覺得有點意外,想了想說:“額頭。”
他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說:“快上去吧,冰面上太冷了,不應該帶你去,現在你的臉還是冰冷的。”
“不,很好玩,我很喜歡。”她由衷地說,“已經很久沒有人帶我去玩過了。”
自從長大以後,所有人都是以成年人的標準來要求她,很少有人純粹地帶她去玩,尤其是像這樣的玩樂,就顯得彌足珍貴。
“你喜歡就好。”他顯得很開心,“快上樓去吧,我在這裡等你簡訊。”
上樓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忘了將圍巾還給梁江。她發了條簡訊給梁江,內容是;“我到家了,今天晚上我很快樂,圍巾下次還給你。”
遲遲沒有收到梁江的回覆,估計他正在開車。她想起費峻瑋晚上的演出這時候也應該結束了,於是給小千打了個電話,問:“演出怎麼樣?”
“挺好的。”小千有點怯怯的,大約是怕她責備,“收工後小費說有點事,自己開車走的,叫我和司機都先回來了。”
“他要是回去了你就給我發條簡訊,還有,叫他早點睡,免得明天拍戲沒精神。”
“好的,文姐。”小千乖巧地答,“他一回來我就給您發簡訊。”
她隨手把手機擱在床頭櫃上,拿了本書,只說翻兩頁順便等簡訊,結果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醒過來天已經亮了,窗簾忘了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