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動了動。
爹爹,你說什麼?我聽不見,著急跑上前,努力想要聽清。
“啊!!”他在痛聲慘叫。
我心裡如被抓撓,尖聲叫起來:“啊!”
驟然出了一身冷汗,自虛無中睜開眼。
褚珀抱著我痛哭,眼淚鼻涕糊滿臉,不成聲道:“阿姐不要死,不要死……”
我心裡酸楚,想要反手抱他,手怎麼都抬不起來。
章嫂驚恐道:“阿良姑娘,你怎了?”
頭在暈,眼看不清,身上不斷的出冷汗,像淌水般,衣衫溼透,被褥溼冷,我發著抖,牙關打顫。
“不好,她發了虛脫之症,快,快去叫醫官來!”
章嫂慌忙跑了出去。
“去拿熱水來!”陳子敬一把抓住褚珀的胳膊,“不要哭,救你姊姊要緊!”
褚珀呆了一下,忙揩眼淚跑去找水。
陳子敬按住我的手腕給我把脈,緊鎖了眉頭,取了布巾擦去我頭上的汗。
“阿良,你還有弟弟要照顧,爹爹喪事還待操辦,害他的仇人也還未歸案,你還有這麼多事情要做!”陳子敬抓著我的手,附在我耳邊說,以從未聽過的強勢口吻,“我不許你放棄,你不可以放棄!”
對,還有褚珀——我的眼淚落下來——還有褚珀,這可憐的孩子,爹爹死了,我是他唯一的親人。不,我不能死,我要照顧好他!
我要活下來,要好好活下來!
黑暗襲來,我拼盡力氣,緊緊抓住他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死了。。哎。。
本章有朋友作指導,灰常感謝~
謝謝姑娘們支援~
☆、痛楚
似在沙漠中行走,血液裡燃火,面板灼燒,乾渴到發狂。轉瞬被扔進冰裡,冷,骨頭中都彷彿結了冰。
冰與火,交替不停,焚燒了意志,凍結了意識。
痛,被抽筋扒皮樣的痛。好多次,我迷迷糊糊感到自己挺不下去了,卻有股力量緊緊拽著我,跟死神爭奪。
於是咬緊牙關,拼命去抗爭。
可是這樣的痛,我寧願做一棵無知覺的樹。
有時候迷迷糊糊醒轉,眼睛睜不開。只聽到有人說話,低緩溫柔的聲音,在耳邊,似誦經一般。不,確是經文。
似在黑暗裡,燃起一盞燈,燈火雖如豆,令人安心。我努力去聽,又迷迷糊糊的沉入黑暗裡。
我在這黑暗裡,如狂風驟雨下的一葉扁舟,浮浮沉沉掙扎了許久。
真正醒來,是一個夜裡。
光線昏暗,人是混混沌沌的,似脫了幾層皮。
左臂被褚珀緊緊抱著,他趴在床邊睡著了,傷心極了,夢裡還發出斷斷續續的抽噎。
我爛泥般躺在床上,一絲力氣都無。
房裡有人在小聲的交談。
“她怎樣了?”
這個聲音,是陳子敬。
另一個聲音滿是憂愁的長嘆一聲,未答。
“怎麼?”
“已昏迷四天了,再不醒來,只怕我也沒辦法了。”
“有無其他法子可想?”
“哎!”滿是憂慮的一嘆。
陳子敬轉動輪椅,斟了杯茶。
“哎呀!”那人瞧他不說話,長嘆聲,扼腕道,“如今卻不可愛了。”
陳子敬淡淡道:“是麼。”
那人道:“兩個傷患刀傷鞭痕再難治,總有醫好的時候。你這病隨了某人,卻如何能治?”說完笑起來,笑得開懷。
陳子敬無動於衷,只問:“為何她還未醒來?”
“不必擔心她,遲早會醒。倒是你……”那人一笑,自顧說:“可還有名滿京城的佳公子模樣,嘖。”
陳子敬不置可否。
“哎呀,無趣。”那人打了個呵欠,悠悠道:“我也乏了,你自己看護吧。”
走出幾步,那人又道:“不過,你可否明白自己——如今是為誰憔悴了?”
輪椅響動,陳子敬道:“請慢走。”
那人嗤笑一聲,揚長而去。
室內沉默半晌。
那人的聲音……好像是昭王。我愣住,不懂為何她在這裡。
沒有閒暇來想,神智清醒過來,紛雜情緒一湧而上,心裡溢滿無法宣之於口,無法告訴他人,刀割撕裂的痛楚。我像只鴕鳥逃避現實,把頭埋進沙裡,閉著眼睛,不想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