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1 / 4)

“法外開恩何以臣服天下?”女帝又拋了個問題,“你莫忘了錢時茂開的是軍備倉。”

頭疼得很,你道女帝是真看輕自己至上君權而重法令?如她真的看重,就不至於明法報考人數只填滿幾頁紙了。上行下效,君王不重視,群臣乃至士子才不重視。

但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回答:“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非常之事盡非常之責。卑職查過,軍備糧籌集在先,南方郡縣得令籌備軍糧送往西北。此後元和縣水患影響愈來愈嚴重,錢時茂動用的糧食是徵召後餘下的,不影響軍務。”

“縱觀歷史,旱災水患饑荒地震疫病每每發生,百姓最是受難。如水災饑荒,史書載饑民咽糠粃,咽樹皮草束豆萁,終難免一死,或僵而置之路隅,或委而擲之溝壑,鴟鳥啄之,狼犬飼之,而饑民亦操刀執筐以隨其後,攜歸烹飫,視為故常。聞之悚然,如此慘狀與戰亂何異?將士為何肅邊?為何在前線浴血奮戰?!”

“天變不足畏!”我慨然道,“我朝疆域遼闊,災害種類雜然,分佈廣,幾乎無年不災,無處不災!又旱災常伴蝗災,水災常發疫病,前災未滅,後災又起,損失加倍。若無行之有效舉措救濟,延誤時機,只會加深百姓苦難。朝廷在郡縣置糧倉,屯豐年米糧救濟災年困厄,正是居安思危之舉,行得是以民為本之事。既以民為本,當再往前想一步。思則有備,有備則無患!若從報災到賑災,從急賑到荒政,如有一整套的應急處理機制,並賦予郡縣官員適當應急處置權,在最短的時間內調足人財物,可大大提高救援效率。倘真如此,虞朝百姓再不需孤勇如錢時茂者,以一己之身救民於水火!”

沒錯,我把鍋甩給體制背了!說錢時茂有罪?哦,那好,那我就往大了講,沒有救災應急體系機制才逼得官員違法。須知惡法非法。如果現代理念能推動了應急災害應對管理的變革,真是大功德一件!

虞朝不是沒有救災撫卹政策,但不成體系,且效率遲緩,如果縣官不報,山高皇帝遠,等知道時也晚了。屆時罷官懲處有何用?思所以危則安矣,思所以亂則治矣,思所以亡則存矣,陛下你既愛為難人,那就再多思多想一些罷。要知,多少王朝更迭是官府應災不及時引發動亂,逼得農民起義,最後江山易主。

“哼!”女帝冷淡道,“你口口聲聲道錢時茂為民犧牲,那便看百姓能為她做到哪個地步罷!能否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三日為期,若賑災的軍糧能滿倉,朕就赦免她!”女帝拂袖而去,留下許諾。

跪得腿麻,有何干系?陛下到底鬆了口,只是她性子真愛捉弄人。我撐地半晌站不起來,反仰仗寺卿拉了我一把。她並未責備,揹著手慢悠悠領我出宮門。

臨別前,她微笑寬慰:“君心難測,恩寵未必是幸事,責備也未必是壞事。”

日光從頭頂投射下來,拉扯一抹濃重剪影。

☆、採春

寺卿說得很對,天子喜怒不能妄下定論。

三日之期,系聖恩寬宥。此三日非從今日起算,單指到元和縣之後的三日,刨除了往來路途時間。寺卿對郡太守寫了文書,允我到郡監獄提審程時茂,帶她一起返元和縣。

已比預想的寬和。

我願冒不違,甚至連寺卿也默許自己一併擔著風險,為試風向。如女帝說的,寺卿曾因執法強硬清正被許“強項令”,年輕時以為非黑即白。她是沒落世家出身,走的寒門學子艱難晉升路,卻因掛靠了世家名頭,身處士族寒族間隙,兩處無著落,一路走來頗不易。她抱負遠大,青年任職刑部時,向上諫言變法,被先皇一怒貶謫到地方。今上主政後,才調回的京城,十數載光陰過,既可在宦海沉浮中不倒,回來的也不會是那個非黑即白的青年了。

她道的變法卻和我的不同。陳子敬曾告知我,寺卿曾提的變法是財政變法,和周文質殊途同歸。我要做的事沒那麼大,卻也不易。一朝天子一朝臣,國事政策也不同,在先帝手上未能成行的事,不知在今上時能否實現呢?王安石曾道,天下事如煮羹,下一把火,又隨下一勺水,即羹何由有熟也。須得自上而下,堅持始終罷。幾百年積下的問題,急火猛藥不妥,當徐徐圖之。今日得見曙光,哪怕再微小的希望,我今後的路就不是無望。

寺卿令我速速收拾,明日一早就出發辦差。我回官衙拿了文書及印信便歸家,盤算著讓褚珀到周文質家住幾日。這個時辰褚珀還在學堂,我便先去了周家,請她家僕從代為傳達。

“我家小姐近期很晚歸家,您若有急事先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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