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非要當著外人的面說不可?”
這話一出口,江夫人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變成了慘白。
她是外人。
她從來就知道她是外人。
然而被他這麼不留情面地說出來,還是讓她心裡像針扎般難受。
段子矜回頭看了江夫人一眼,蹙眉,她很想幫江夫人解釋幾句,可是自己這邊的誤會還剪不斷理還亂。
菱唇張了張,沒說出一個字就被男人俯身吻住了眉心,他淡淡啞啞的開腔道:“外婆等很久了,回去吃飯。”
看著女人慢慢皺巴起來的眉眼,江臨眼底幽暗的光芒更加陰鬱,即使表面看不出任何。
握著她的手的手掌加重了力道,口吻也大不如方才那麼淡,“剛才就嚷著餓,去吃飯。”
說著,他就拉著她往別墅裡走,段子矜被他拽著,脫口而出:“我愛你!你要相信我愛你!”
男人挺拔的背影頓在原地,段子矜一步跨到他身側,正看到他英俊冷漠的臉上肆意瀰漫著某種自嘲的笑意,“嗯,我相信。”
段子矜的聲音彷彿被卡在嗓子裡,半天也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男人沒說話。
“我和你結婚,確實有我弟弟的原因在。”她深吸了一口氣,“但是……”
“是我對不起你,你道什麼歉?”男人淡淡眄向她,沒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暗啞,“你餓了,我們去吃飯,嗯?”
他到底對吃飯有多執著?
可是轉念一想,段子矜便懂了,不是他對吃飯執著,而是他在刻意迴避這五千萬買來的婚姻。
他這樣一聲不響,臉上亦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深沉,讓她完全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對這件事又是什麼看法。
段子矜很清楚,他不提起,不代表他不在意。
相反,就是因為太在意了,才會逃避。
昨天下午,他對她說:“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騙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他在逃避,她騙了他這個事實。
因為一旦承認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時,別墅的推拉門忽然被虞宋拉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疑惑地看向這邊,開口問道:“你們都不吃飯了嗎?”
老太太親自出來催了,段子矜有再多想說的,也只能先咽回肚子裡去。
飯桌上氣氛格外微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歡聲笑語之下深藏的裂紋。
大概是瞭解自己這個外孫兒性格從來都沉悶,話也不多,所以老太太沒太往心裡去,倒是看著笑不由衷的江夫人,露出了點擔憂的神色,“蘭心,你怎麼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江夫人抿了下唇,唇梢撩起溫婉的笑意,“沒有,可能是太久沒回來,有點吃不慣了。”
段子矜瞧著對面強顏歡笑的女人,眉心凝著幾分沉重,剛要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就聽男人冷清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別碰,燙。”
段子矜下意識地縮回了手指,轉頭去看他,卻見男人的目光根本沒在她這一側,好像只是用餘光看到了她的動作,順口提點一句罷了。
虞宋也暗覺奇怪,站在飯桌旁不遠處打量著這二人。
先生為人是內斂淡漠了些,可若是太太就在他視線可及的地方,先生的眼神什麼時候離開過她?
他們現在的狀態一點都不像是新婚夫妻,冰釋前嫌,反倒像是吵了架,卻在長輩面前粉飾太平。
在江臨的外婆家呆了整整一天,段子矜心裡像燒著一把火,頭一次覺得不想在他外婆家多耽誤一秒鐘,恨不得趕緊回家把事情跟他說清楚,可是男人卻始終都是那一派不冷不熱不緊不慢的姿態,異常有耐心地陪著老太太下棋喝茶聊天,直到吃過晚飯,天都暗了,才帶著她從外婆家裡出來。
上了車他就閉上了眼睛,車子開過高速公路,開過繁華的大街小巷,霓虹燈在他俊朗無瑕的五官上落下深深淺淺的光影,那深邃的輪廓彷彿比平時更冷硬、更不近人情,明明近在眼前,卻讓她覺得伸手都夠不到。
段子矜咬著緋紅的唇,轉頭看向另一側的車窗。
回家的路在沉默中被拉得很長。
總算到了家,男人下車時,對虞宋道:“忙了一天,回去早點休息,明後天暫時不用到公司和研究所來,最近不忙。”
虞宋點頭,“謝謝先生。”
“車開回去吧。”男人淡淡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