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對著銅鏡,緩緩地勾起唇角。銅鏡裡,素顏乾淨的臉上一抹顛倒眾生的笑,依稀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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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燈火通明。褪去白日裡的冷清,揚州的花柳巷又成了讓人醉生夢死的銷金窟。
拉客聲,調笑聲,不絕於耳。
而其中最為熱鬧的,要數憐人館了。誰都知道,今日是憐人館頭牌瀲灩的開苞之夜。
對此,各路深諳此道的達官貴人,早已抵達憐人館。美人的芳澤,自然引得眾人趨之若鶩。
張仲謹便是其中來得最早的一批,他一進憐人館的大門就嚷嚷道:“老鴇,老鴇,快把瀲灩美人給爺叫出來。”
老鴇聽見張仲謹的聲音,立馬迎出來,老臉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張大人,還請稍安勿躁,瀲灩馬上就出來了。”說罷,親自將張仲謹引到上席落座。
越來越多的人往憐人館裡湧,老鴇見揚州城裡好男色的貴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才吩咐平柳去喊瀲灩登場。
瀲灩一身青衣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館裡瞬間安靜了下來。瀲灩從未穿過如此素雅的顏色,一時讓眾人屏住呼吸,驚豔不已。
瀲灩沒有說話,只是盈盈一笑。眼裡波光流轉,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水色瀲灩”。
伴隨著鼓點聲,瀲灩輕移步伐,跳起了時下最流行的“踏月舞”。
木屐踩著鼓點的節奏,發出“踏踏”地聲響。柔美的舞姿混合剛勁利索的動作,不僅沒有違和之感,反倒獨具一格、別有滋味。
鼓點聲漸行漸快,瀲灩也加快了動作。等鼓點快到極致時,他一把摘下頭上的抹額,沒有抹額束縛的髮絲傾瀉如瀑,銀白的抹額在他手中飛舞,猶如靈巧的銀蛇。
淺青的長袍的下襬看似普通,實則暗藏千秋。它是由綢緞莊的能工巧匠歷時半個月層層染制而成,由淺青到深綠。
瀲灩旋轉開來時,長袍的下襬層層展開,顏色漸變,如同一枝開在月夜裡的綠芍,敲打在眾人的心扉。
一曲終了,瀲灩在原地迴旋了一圈,收住勢頭,朝臺下福了福身。
他朱唇微啟輕輕地喘著氣,臉頰因為方才的舞蹈而潮紅一片,額上起了層薄汗,些許碎髮被汗溼黏在了額際。
這副香汗淋漓的模樣,讓臺下的看客瞬間蠢蠢欲動起來。不懂風雅之人,早已叫囂吹哨。而那些附庸風雅的權勢之人,表面上淡然地撫掌,眼底卻有著勢在必得的精光。
瀲灩將一切看在眼裡,他緊了緊握在手中的抹額,隨即又鬆開了。水色的眸子掃過上席,最後停在了張仲謹身上。他朝張仲謹意味深長地一笑,然後轉身下了臺。